我忘了告诉你更多有关斯大林演讲的事情了,当我听他演讲的时候,能感觉出他非常的焦虑。他讲话停顿很久并且不断地喝很多水;你能清晰地听到他倒水与喝水的声音。他的所有举动为他的讲词增添了强烈的感情色彩。也就是在那一天,我跑过去签名参加了志愿军。[3]
至今,听到他讲话的那些人对当时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他在努力摸索着如何用一种适当的方式去交流,有时效果显著:
让我们那光荣的红军向法西斯军队交出我们的大批城镇和街区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难道德国法西斯军队真像他们那些自负的宣传者不断吹嘘的那样,是不可战胜的吗?
当然不是!历史已经向我们证明那些号称不可战胜的军队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将来也不可能永存。拿破仑的军队曾被视为无敌的,但最后反过来被俄罗斯、英国和德国联军击溃了。在第一次帝国主义战争期间,德皇威廉的德军也一度被视为是无法战胜的,但在俄罗斯与英法联军的手中遭受几次惨败之后,最后被英法联军打败。现在希特勒的德国法西斯军队也一样。这支军队目前在欧洲大陆上还未曾遭遇过激烈的抵抗,只有在我们的地盘上它才会遭到坚决的抵抗。
这些以强硬的口吻表达出来的话语让当时的人们相信苏联将反击德国。这样,俄国人就把挑战回敬给了希特勒和他的国防军。
不幸的是,就红军面临的这支军队来看,斯大林的豪言壮语是不切实际的。他提醒国民们:如果苏联被德国国防军打败,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遭受“德国王公与贵族”奴役的命运[4]。他忽视了纳粹主义新秩序的本质。奴役他们的是第三帝国的领导者:地方长官和纳粹党卫军,而并非王公与贵族。斯大林一次也没有提到在东方已经存在的种族暴力、移动的毒气车和集中营。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记忆深刻,内战的记忆使他陷入沉思。1941年11月7日俄国十月革命纪念日的这一天,斯大林在红场上的讲话中漫谈了有关外国“干涉主义者”的一些内容。他说“外国干涉主义者”与纳粹党分子对苏联体制的威胁同等可怕。同样与事实不符的是他宣称德国正被“饥饿与贫穷”所折磨[5]。斯大林还沉浸在布尔什维克党声明中那些陈词滥调之中。由于苏联士兵和平民与德国国防军和党卫军有过直接遭遇,因此他们自己亲身体会过纳粹主义那罕见而又让人极其厌恶的暴行。斯大林作为宣传者的名声往往大于他的成就。
事实上,斯大林的适应能力是有限的。温斯顿·丘吉尔的国会定期演讲和富兰克林·罗斯福的每周讲话与苏联的惯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斯大林总共只发表了9次长短不一的战时动员讲话。他没有为报纸写过文章。虽然他可能让其他人为他代笔过,但他拒绝用他自己的名字来发表那些不是他写的东西。一般来说,斯大林过得很封闭,缺少信息。对于那些不按照他的思路来行动的人,斯大林放弃了本来可以激励他们的机会。
《真理报》描述斯大林的时候往往带有宗教般的尊敬。他很少允许摄影师给他拍照;媒体公布的照片多是旧照,即使是这些旧照在使用时都有所保留[6]。这似乎决定把它当作苏联战争的无形象征,而不是活生生的最高统帅。斯大林的海报、半身像和旗帜画像被不断地被制作出来。还有他那出名的文章与演讲稿的小册子也在廉价出售。军队中的政委在做有关政治决策与军事战略的报告时就好像只需遵从斯大林的个人领导一样。斯大林不让把有关他活动的任何细节透露给媒体,继续以他的方式来维持领袖的公共印象。而且,斯大林始终不适应西方联盟领导人所钟情的那种频繁的社会交流。同时,他也没有指定下属为其塑造公众形象,戈培尔却为希特勒做过这种工作。就像战前一样,斯大林直接操控了有关他的一切言论。
诚然,他的性格取向在某些层面上讲具有一些优势,这种优势对统治的危害性反而降低了。许多苏联市民幻想着有这么一位英明的领导人来操纵这个国家的政治与军事系统。这也许有利于而不是阻碍战争。斯大林没法使自己满意或让公众放心。他的性格倾向就是在大型聚会与广播中发表霸气十足的讲演。如果人们经常见他的话,那么埋藏于心中的那个善良与睿智的斯大林形象可能就会消失。他的隐居使得人们信仰心中所设想的那个斯大林。他们可能一直在说服自己:一旦德军被打败,斯大林将会把战争期间的所有问题处理好。人民极力期盼获胜了的斯大林能好好整顿一下苏联松散的体制。显然,数以百万计的人错了。但是,也就是他们的过错使得他们能忍受斯大林那恐怖的政策并为胜利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