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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兰克林自传 (经典译林)(22)

作者:(美)本杰明·富兰克林

我之所以这样毫无顾忌地强调自己的勤奋,尽管有自吹自擂之嫌,目的无非是让读过它的子孙后代们看到在这段叙述中勤奋产生的于我有利的效果时,就可以知道这种美德的用处了。

乔治·韦布找了个女朋友,她借给他一笔钱买断了凯默给他定的工期,这会儿主动跑到我们这里来打工。当时我没法儿雇用他,但我办了件傻事,把一个秘密透漏给了他,说不久我想办一份报纸,到时候就有他干的活了。我告诉他,我之所以有望成功,是因为当时唯一的一家报纸[129]认为一份好报纸是不大会缺乏大力支持的。我要求韦布别提此事,可他偏偏告诉了凯默,凯默闻风而动,抢先公布了他自己的办报计划,并雇用韦布筹办。对此我怒不可遏,便发动反击,虽说报一时还办不起来,却给布雷福德的报纸写了好几篇逗趣文章,题目叫《是非婆》,布赖恩特纳尔续写了几个月。[130]这么一来,大众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家报纸上了,凯默的计划经过我们的轮番讽刺挖苦,便无人问津了。不过他的报还是照办不误,苦苦支撑了三个季度,最多才有九十家订户,最后只好贱价甩卖给我,我已经准备多时,想继续办下去,所以立即接手,事实证明在以后几年内办报纸使我大发其财。[131]

我发现我有用单数第一人称说话的倾向,尽管我们仍然在合伙经营。原因也许在于生意的通盘管理都由我经手。梅瑞狄思不会排字,印刷也差劲,又经常喝得昏昏沉沉。我的朋友对我跟他联手深感惋惜,不过我还是充分利用了这层关系。

我们的报纸一出刊就与本地区以前的任何报纸面貌迥异,字型优美,印刷精良,当时伯内特总督[132]正与马萨诸塞议会之间争论不休,我对这场争论的激烈评论触动了一些要人。他们便对报纸议论纷纷,没过几个礼拜,这些人都成了我们的订户。于是很多人竞相效仿,订户的数目便蒸蒸日上。我学了点舞文弄墨的小本事,这时初见成效。另一方面,那些头面人物看见报纸现在抓在一个还会摇笔杆子的人手里,认为还是给他一点甜头鼓励鼓励,不失为一种万全之策。布雷福德仍然在承印选票、法规和其他官方文件。他印的议会[133]给总督的决议,粗制滥造,错误百出;我们重印的优雅美观,准确无误,便给议员人手一份。他们当然意识到孰优孰劣,这就增强了议会中我们的朋友的地位,议会经过投票,决定我们为来年议会文件的承印商。

在议会里的朋友中,我绝对忘不掉的一位是前面提到过的汉密尔顿先生[134],这时他已从英国回来,当了议员。他在这件事上为我出了大力[135],后来在别的事情上依然鼎力相助,对我的帮补一直继续到他去世。弗农先生这会儿向我提起那笔债款的事:但他没有催着我还。我给他写了一封措辞巧妙的感谢信,恳请他宽限一段时间,他答应了,后来我一有能力,本息立马还清,并且千恩万谢了一番。在某种程度上这个错误算是得到了纠正。

可这时候,我撞上了又一道难关,这是我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梅瑞狄思先生的父亲按照给予我的期望是应该支付我们印刷所的费用的,但他只能预支一百英镑现金,这笔钱到手后,我们还欠供应商一百英镑;人家等不及了,把我们统统告上了法庭。我们缴了保释金,但看得出来,如果债款不能如期筹齐,案子就必然宣判执行[136],这样一来,我们的如意算盘就完全落空,因为铅字必将变卖还债,说不定只能卖出个半价。就在我走投无路的当口,两位真正的朋友,虽然他俩互不相识,我也没有提出请求,却先后找上门来,主动提出如果可行,将垫付我独立创办一切业务所必需的全部款项,但他们不喜欢我与梅瑞狄思继续合伙,因为他们说常常看见此人喝得醉醺醺的在大街上游走,还在酒馆里玩下流游戏,给我们丢脸。他们的大恩大德我永生不忘。两位朋友是威廉·科尔曼和罗伯特·格雷斯。[137]我告诉他们,只要梅瑞狄思父子还有望履行我们协定中他们应承担的那部分义务,我就不能提出拆伙。因为我认为我欠了人家一份大情,他们已经为我做了不少,如有能力还会做下去的。但要是他们最终不能履行自己的义务,我们的合作必须终止的话,那到时候我就认为自己可以随意接受朋友的襄助了。

这事儿就这么搁了一段时间。后来我对我的搭档说,也许你父亲对你在我们的事务中担当的角色不甚满意,所以他不愿意为你我两人垫付他只愿意为你一个人垫付的钱款:如果是这样,那就直说,我愿意把全盘生意交给你做,我去张罗自己的买卖。不是的,他说,我父亲真的很失望,但确实爱莫能助,我也不愿意再给他老人家添堵。我看明白了,这买卖我干不了。我自小就是个务农的,三十岁了却跑到城里来当学徒,学一门新手艺,这真是愚蠢到家了。我们很多威尔士人都要去北卡罗来纳安家落户,因为那里土地便宜:我想跟他们一块儿去,还是干自己的老本行。你也可以找朋友来帮助你。要是你愿意承担公司的债务,把我父亲垫付的一百英镑归还,再替我还一些个人的小额债款,再给我三十英镑和一副新马鞍,我就放弃合伙经营,全盘生意由你一手打理。我同意了他的建议。立即起草了一份书面协议并签字盖章。我给了他所要的,不久以后他就到卡罗来纳去了;翌年,他从那里给我来了两封长信,对那儿的地域、气候、土壤、农事等等做了有史以来最精彩的描述,在这些事情上他很有见地,我把两封来信登在报纸上[138],使读者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