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随着美国在越南战争的失败,柬埔寨、老挝相继获得解放。李光耀在这年8月的国庆献辞中指出,“当美国国会决定洗手不管那些靠美国军事和经济援助来生存的政权时,一个时代也就结束了。一种新的势力均衡将会出现,本地区的势力均衡将取决于那些大国在本地区的影响。”此后他又连续发表了对国际形势的看法,认为“目前美国力量衰退,为东南亚提供安全和稳定感的时代已经过去,而无孔不入的苏联正在大力插足东南亚。因此东盟各国除发展内部力量和区域团结外,需要有‘另一位口气温和的绅士’对苏联加以制约,建立一种使任何大国在这个地区都占据不了统治地位的均势”。李氏还认为中国对东南亚国家采取“保持政府间良好关系”的政策是东盟地区的“稳定因素”,而美中关系正常化“将有助于东南亚的稳定”。这就是他对70年代后半期国际形势,特别是对亚太地区形势的看法,他的这些讲话归结为一点就是亚太地区应该维持美、苏、中三个大国均势,以确保这一地区的政治稳定。
1988年苏联在日内瓦签署了关于解决阿富汗问题的协议,开始从阿富汗撤军;美苏达成销毁中程核武器协议;中苏重新接触;两伊战争停止,中东出现和平契机等等。对这一形势的迅速变化,李光耀在这年7月接受《澳洲人》杂志亚太区编辑布鲁斯·洛顿和在12月接受台湾《天下》杂志发行人兼总编辑殷允芄等人的采访时先后作了精辟的论述。
在12月的讲话中,他说:“戈尔巴乔夫上任四年以来,已改变了整个世界的政治轮廓,缓和了世界的紧张局势,不必再担心会有突然的危机导发世界强权的冲突,而且许多区域的冲突已得到解决。如阿富汗、安哥拉,甚至尼加拉瓜、柬埔寨也有可能。只要戈尔巴乔夫的政策继续推行,冷战就不复存在,也就是说,美、苏两大集团的凝聚力将会变得松散。”
在7月的讲话中他谈到目前苏联对亚太地区政策的变化时说,“从短期来看,这意味着紧张的局势将缓和,未来也将出现较少的猜疑与恐惧。苏联正从阿富汗撤军,越南也表示将在1990年之前或更早从柬埔寨撤军,但是从中期和长期来看,前景则很难预测。”他认为如果戈尔巴乔夫的政治开放和经济改革成功,苏联将通过贸易投资与别国竞争,也将继续扩大影响力并把他们的思想渗透到别国去。苏联虽然拆除了中程导弹,但却加强了在远东的常规作战兵力。因此“就中期而言,世界不可能摆脱紧张的局面”。
他认为目前这种局势的出现表明美国和西方世界已“赢得胜利”。但他指出:“它也带来了新问题,因为当美苏两大集团的内部团结减弱时,内部纷争—那些为了对付共同敌人而压下去的问题就会出现。美国和西欧间除了因农产品补贴所引起的争执之外,许多其他问题的分歧也会突出出来。同样,美国与日本、亚洲新兴工业国家间的问题也是如此。”他还指出:“由于经济势力的改变,美国已无法执政治领导的牛耳,美国承担世界防务的经济能力已在减退。目前美国犹如公司的董事会主席,而日本、德国及其他国家必须分担开支,在防务上还得取得日本、南朝鲜、澳大利亚、新西兰甚至中国的间接支持,以制约苏联。因此全球将出现一个多极的平衡。如果这种新的关系能够成立,世界局势将比较稳定。”
1989年元旦,他在新年献词中乐观地说:“1988年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分别代表民主主义和共产主义的美苏两国四十多年来为了争霸世界而不断进行的互相对抗、仇视与苦斗结束了,今后将是一段相当太平的时期。”但他认为苏联还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军事强国,而且历史上曾经推行帝国主义和扩张主义。因此美苏在蜜月过后,权力和影响的竞争仍会继续下去,“除非联合国变成一个世界政府,否则列强之间的冲突将永远存在”。这就是李光耀的“强国之间的抗争不可避免”观点。
在这个献词中他表示希望世界格局的变化不会导致美国势力的缩减,也不会导致美国从西太平洋撤军。他认为“中国会支持美国,但不会完全站在美国的立场,也不会反对美国。日本、南朝鲜、澳大利亚、新西兰和中国将会协助美国牵制强大的苏联,西太平洋将出现多元的势力均衡局面”。
接着他分析了这种多元的势力均衡局面是怎样形成的。他认为美国付出了极大代价(财政收支不平衡和由一个债权国变成一个债务国的代价)创造了一个世界,使德国人和日本人能有强大的经济;美国的政策以及它的市场使日本、南朝鲜、台湾、香港及东南亚国家实现或正在实现工业化,并且繁荣起来。但是,今天亚洲新兴工业国必须认清形势,现在与过去不同。70年代石油危机后,市场已变得越来越趋向保护。目前逐渐发展起来的区域保护主义,对于世界贸易的整个结构和那些愿意仿效新兴工业国的国家来说是个严重的威胁。如果新兴工业国不开放自己的市场,就得受到报复。同时他也告诫美国和西欧,如果实行保护主义,对贸易作更多的限制,其后果将会威胁到世界和平与稳定,最后将导致再次通过战争来解决经济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