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洋洋得意,以为学生与工人的自然联盟很快就可以掌权。他们的组织于5月27日晚在夏尔戴体育馆举行大会庆祝胜利。由于闻到了血腥味,密特朗于5月28日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如果戴高乐下台,他将接任总统,并要求蓬皮杜辞职,由他组建过渡政府。共产党号召在次日发起一次大规模示威游行。有消息说,他们要发动军事政变。
该是显示武力的时候了。但是将军本人却心力不济,不能振作起来。军队严阵以待,拥有轻型坦克的一个旅的“武装警察”已在巴黎南部待命。第二装甲旅在朗布耶时刻保持戒备状态,随时准备出击。蒙特雷及迈松—拉非特有摩托化部队,随时可以开进巴黎,卡斯特尔及卡尔卡松有伞兵部队可以随时飞进巴黎。然而爱丽舍宫一直没有任何发布命令的迹象。
当然,依据宪法,明显有权调动武装部队维持公共秩序的是总理。但实际上,没有将军的批准,蓬皮杜是不能下命令的。鉴于迹象表明第二天共产党将发动叛乱,他于28日晚餐后会见戴高乐征求意见。他告诉将军,示威游行很可能是和平的。共产党通过他们的一个议员捎来口信说他们不准备驱逐将军,而是要支持他,条件是他要吸收共产党人进入他的政府担任部长,就如同战后初期那样。另一方面,游行队伍将要经过离爱丽舍宫800码以内的地方,所以最好做好最坏的打算。
戴高乐认为蓬皮杜低估了潜在的危险。将军郁郁不乐地回答道:“你太乐观了。而且从一开始你就太乐观了。”蓬皮杜没有得到任何明确的指示便退了出来。将军接着会见富歇。富歇还没有进屋特里科特就对他说:“他情绪不好。”的确,将军情绪仍然消沉,但比刚才好了些。富歇后来向蓬皮杜报告说:“他好像有心事。”
他们两位所不知道的是那天下午伊冯娜去麦德林广场采购时发生了意外。一位摩托车手认出了她,拦住了她的去路。接着一群店员向她喊叫,说她曾“诽谤”他们。伊冯娜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当晚用餐时,她晕倒了,晚饭只好取消。她不仅痛苦地抱怨这次事件及她所憎恶的爱丽舍宫,而且还对她的儿孙们所面临的处境忧心忡忡、愤愤不平。他们每次进出他们的家时都不得不穿过充满敌意的纠察线。这一切都太过分了,她实在不能再忍受下去。
将军明白应把她从巴黎送走。他自己也需要休息。他的一位副官说:“他疲倦而沮丧,并不断地谈到辞职。”蓬皮杜晚饭后去见他时,他正在做出新的决定,但这次是家庭内部的决定,不对政治伙伴们泄露,无论关系有多亲密,尤其要对蓬皮杜保密。他告诉儿子他已指示他最信任的军事副官拉朗德将军负责安排菲利浦及其全家飞往巴登—巴登玛素将军总部,玛素将军目前是驻西德的法军总司令。他召回远在牟罗兹指挥第七师的女婿布瓦西尼,戴高乐夫人则打电话给她的哥哥雅克·旺德鲁,让他明天来巴黎把她的女仆送回加莱附近的家。与此同时,她的女仆不得不打好许多包裹—
比以往要多得多”,她说。
这一夜,将军又无法入眠。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叫来了他的主要私人秘书德拉谢瓦来利,告诉他:他很疲惫,准备回科隆贝休息。他派拉朗德亲自去拜访梅斯的博瓦莱将军、南锡的于不劳将军及巴登—巴登的玛素将军,听听他们的意见并估计一下他们所辖部队的情况。拉朗德还需告诉玛素将军他受委托负责保证菲利浦及其全家的安全。一小时后,将军指示特里科特将周三例行的部长会议推迟一天。蓬皮杜获悉这一消息后,千方百计地试图与将军通话,但都被将军以各种借口搪塞过去。就在近11点时,他终于给将军打通了电话。将军向他的总理保证在第二天下午会议之前赶回来。但是他补充说道:“我老了,你还年轻。你代表着未来。你是唯一能守住堡垒的人。但是我告诉你,我会回来。”他稍作停顿后接着说:“拥抱你!”这太出人意料了。蓬皮杜马上也这么说道。时局扑朔迷离,没有人知道此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事实上,此后发生的事便是将军干脆消失了。戴高乐一家在弗罗希克副官、一名保镖、一名医生的陪同下,带着大量行李,中午从巴黎郊外的一个机场乘两架直升机飞走了。那天上午的早些时候,布瓦西厄按照戴高乐的指示,已乘直升飞机飞到了布瓦塞里。他将从那里打电话给巴登—巴登的玛素,通知他当天在斯特拉斯堡迎接将军。然后他将飞短途到圣迪济耶,在那里与将军一家人会合并汇报情况。布瓦西厄到达布瓦赛里后,试图用那里的一条安全电话线路,与玛素取得联系。可接线员却告诉他她在罢工,不能接通任何电话。布瓦西厄气愤地解释说他代表总统打电话,接线员同意向主管请示。然而主管接过电话,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布瓦西厄的请求。在无法与玛素取得联系的情况下,布瓦西厄打算起飞到圣迪济耶机场迎接将军一行。然而,他的直升机的旋翼叶片这时又出了问题,真是船破偏遇顶头风,他耽误了时间。结果,将军一行到达圣迪济耶后没有看到布瓦西厄,也没有任何与玛素见面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