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日早晨,学生们已在学校的主要庭院里安营扎寨,并开始掘起铺路石、设置路障保护自己。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富歇犯下第三个战术错误。富歇命令警察进入巴黎大学,肃清肇事者。
自法国大革命以来,这是政府首次闯入巴黎大学的领地。不仅这样,他们还火上浇油,逮捕了。四名学生将其关进桑地监狱。从巴黎大学被逐出的学生如今争取到更多公众的同情,占领了欧迪昂及拉丁区的大部分。他们高喊着一贯的革命口号“释放我们的同志!”然而,他们的同志不仅没有被释放,反而被判监禁两个月。
这时圣米歇尔大街和附近的街道变成了战场。5月6日晚,学生们从街上拉来的铁栅,从附近商店抢来的门匆匆设置路障。车辆被推翻起了火。更多的防暴警察被抽调过来,据说很多是从科西嘉调来,以防巴黎人对学生们过于同情下不了手。催泪弹的烟雾笼罩着学生与警察。街上一片混乱,午夜时分,有400余名学生受伤,200名警察被送进医院。
警察的暴力行为震惊了巴黎市民,他们公开站在学生一边。次日,两万名学生和他们的同情者聚集在凯旋门,挥舞着红色旗帜,唱着歌,然后回到拉丁区。社会秩序陷入崩溃状态。政府似乎自将军始全面瘫痪。蓬皮杜正在伊朗和阿富汗进行国事访问,国内事务交给副总理若克斯全权处理。将军一面不停地抱怨局势“捉摸不定”,一面在5月8日下午面对一群议员时声称“绝对不能容忍街道上的暴力。”虽然如此,政府里却没有人能够想出平息局势的办法。
最糟糕的事情发生在5月10—11日。整个晚上,学生与逐渐增多的支持者和防暴警察之间展开了凶猛激烈的街巷战。将军在11点之前便休息了,谁也不敢打扰他。然而就在他沉浸于梦乡之时,战斗正激烈地进行。直到夜里两点,若克斯才终于下令防暴警察捣毁路障。到凌晨5:30,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科恩·班迪特才下令解散他的人马。
早晨6点,若克斯叫醒戴高乐,向他报告巴黎街道秩序已恢复。然而代价是惨重的:370人受伤,近500人被捕,100多辆车辆被烧毁。警察与巴黎人民的关系受到严重、也许是永远的破坏。若克斯建议重新开放南特尔并释放4名被关押的学生;但将军却一条也不同意,而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当天下午蓬皮杜的归来。
学生们的反抗已开始呈现出一个全新的局面。记者们详实地报道了前一天夜里警察的残忍手段,并播放了整晚过程中记者从现场发出的报道。全国舆论大哗,矛头直指政府,若克斯将此事报告了将军。工会组织、特别是共产党领导的法国总工会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联盟的成员也不可能允许他们安坐不动。另外,如果乘混乱对政府展开攻势并使其保证大幅度提高工资,那么现在正是好时机。因此在5月13日,星期一,法国总工会组织了一天的大罢工。现在已不仅是治安部队与一些捣乱学生之间的冲突,它已经演变成政府与整个工人运动之间的冲突。
蓬皮杜试图在周末之前消除危机。他不顾戴高乐初期的反对意见,劝服他的部长与将军同意重新开放巴黎大学。然而和平仅仅维持了一天一夜。共产党领导的示威游行与工人大罢工同时进行,并引起又一轮冲突。像所有发生在巴黎的成功的革命游行一样,这次示威游行以共和广场为起点。当游行队伍到达协和广场时,25万游行者高呼口号,要求戴高乐辞职,10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公开要求将军下台,口号中还有“10年——受够了!”“戴高乐该进博物馆了!”学生们将从左岸地区过河加入到游行队伍中与游行者一起冲击爱丽舍宫。这曾一度是最大的威胁。将军的海军副官弗罗希克已做好转移的准备。但将军说:“不要紧,共产党自会管住他们。”
的确,共产党,或作为一个党派或作为一个工会组织都不希望事态发展成军事政变。将军将全部权力交给蓬皮杜,自己则前往罗马尼亚进行计划已久的官方访问。
将军在这样一个极特殊的时刻出访,实在离奇。在布加勒斯特将军一行受到齐奥塞斯库总统的欢迎。将军向他表达了法国最诚挚的友谊。他最初将访问和演讲的日程安排得很满。戴高乐夫人知道他很疲劳,恳求他不要参加太多的活动,但是将军想把他所有的时间都利用起来。5月17日他从200英里以外的克来瓦回到布加勒斯特时,一路始终笔挺地站在车上,他的车缓缓开过,以便让路边欢迎的群众真切地看到他。整个行程用了4个小时,其间在斯塔利那、皮兹提、提尔戈维斯特、普鲁兹提稍作停留,将军在近30℃的高温下在这些地方发表即席演讲。到达布加勒斯特时,将军向精疲力尽的工作人员表示感谢,然后同夫人一道共进晚餐。在他看来,这一天的工作似乎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