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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与和平(462)

作者:列夫·托尔斯泰

“多么有力!多么美妙的措词!”响起一片对朗读人和撰写人的赞美声。听了这一席话为之振奋的安娜·帕夫洛夫娜的客人们,对于祖国的情势又谈论了很久,对于日内即将打响的战役的结果作出各种推测。

“你们会看到的,”安娜·帕夫洛夫娜说,“明天皇帝的生日,我们就会得到消息。我有吉祥的预感。”

安娜·帕夫洛夫娜的预感果然应验了。次日,在宫中为庆祝皇帝诞辰而做祈祷的时候,沃尔孔斯基公爵被叫出教堂,收到库图佐夫公爵的一封信。这是库图佐夫在战斗的当天从塔塔里诺沃送来的报告。库图佐夫写道,俄军不曾后退一步,法军的损失比我军大得多,这是他在战地仓猝写成的,还没来得及收到最后的战报。由此可见,这是一次胜仗。于是,立刻在教堂中对造物主表示了感谢,感谢他的帮助和这次胜利。

安娜·帕夫洛夫娜的预感应验了,整个上午全城都充满了欢乐的节日气氛。人人都认为这是一次特大的胜利,甚至已经有人在谈论俘虏拿破仑本人,谈论废除他,另选法国新的元首。

远离战场,而且生活在宫廷的环境中,事情很难得到全面的、生动有力的反映。全部的事件不知不觉地只集中在某一个别的事情上。现在就是这样,朝臣们对我们胜利的喜悦,主要集中在这个胜利的消息与皇帝生日的巧合上。这是一件绝妙的意外喜事。在库图佐夫的消息中也说了俄军的损失,其中举出图奇科夫、巴格拉季翁、库泰索夫等人的名字。事件的这个悲惨的一面,在彼得堡这儿,也不知不觉地只剩下一件事情——库泰索夫的死。人人都认识他,皇帝喜爱他,他又年轻又有趣。这一天人们一碰见就说:

“真是太巧了。正碰着祈祷的时候。库泰索夫是多么大的损失啊!咳,多么可惜!”

“我不是对你们说过库图佐夫吗?”瓦西里公爵带着预言家的骄傲神情说,“我一向说,只有库图佐夫能战胜拿破仑。”

但是,第二天没有得到军队的消息,大家都慌了。皇帝因为得不到消息而烦恼,而朝臣们因为皇帝烦恼而烦恼。

“皇帝的处境该是怎么样啊!”朝臣们说,他们已经不像三天前那样颂扬库图佐夫了,现在却把库图佐夫当作皇帝不安的原因而加以指责。瓦西里公爵这一天已经不再夸奖他所赏识的库图佐夫,当人们提到那位总司令的时候,他一声不吭了。不仅如此,那天傍晚,仿佛有意要使彼得堡的居民惊慌不安似的,事情都凑到一起了:又加上一个可怕的消息。海伦·别祖霍娃伯爵夫人突然死于那种曾被人津津乐道的可怕的疾病。在人多的交际场所,大家都正式地说别祖霍娃伯爵夫人死于可怕的心绞痛发作,可是在亲密的小圈子里,人们就谈出详细的情形了,说是西班牙王后的御医给海伦开了可以产生某种效果的不大的药剂;但是,使海伦难过的是,那个老伯爵怀疑她,给丈夫写信,而那个不幸的浪子皮埃尔也不复信,她忽然服了一大剂给她开的那种药,没等到急救就痛苦地死了。据说老伯爵和瓦西里公爵本想揪住那个意大利人来的;可是那个意大利人拿出几封不幸的死者的信,他们就立刻饶了他了。

一般的谈话集中在三件令人悲伤的事情上:皇帝没有接到前线的消息,库泰索夫的阵亡和海伦的死。

接到库图佐夫报告的第三天,有一个地主从莫斯科来到彼得堡,于是法国人占领莫斯科的消息在全城流传开来。这太可怕了!皇帝的处境该是怎么样啊!库图佐夫是叛徒,瓦西里公爵的女儿死后,在人们前来吊唁的时候,他谈起先前他所赞扬的库图佐夫,他说,对一个腐化堕落的瞎眼老头子,还能指望他什么。

“我真奇怪,怎么能把俄国的命运交给这么一个人。”

这个消息暂且还不是正式的,对它还有怀疑的余地,可是第二天,拉斯托普钦伯爵派人送来如下的报告:

“库图佐夫公爵的副官给我送来一封信,他要我派警官把军队领到梁赞大路。他说他对放弃莫斯科感到遗憾。陛下!库图佐夫的所作所为决定首都和您的帝国的命运。一旦得知全国伟大事物荟萃之地,您的祖先埋葬之地——那座城的失守,全国将为之震惊。我去追随军队。我已经把一切都运走了,我只有痛哭我祖国的命运。”

接到这个报告之后,皇帝派沃尔孔斯基公爵带给库图佐夫如下的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