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想怎么样呢?你们如今总是闹恋爱。既然爱上了他,那就嫁给他吧,”伯爵夫人生气地笑着说,“上帝保佑你们!”
“不,妈妈,我没有爱上他,大概没有爱上。”
“既然是这样,那就这样对他说。”
“妈妈,您生气啦?您别生气,亲爱的,我有什么过错啊?”
“哪里,亲爱的,气什么?要是你愿意,我去对他说。”伯爵夫人微笑着说。
“不,我自己说,您告诉我怎么说就行了。您倒是怪轻松的,”她加上一句回答母亲的微笑,“您要是看见他向我提亲的情景就好了!我知道他是不愿意提的,他是在无意之中说出来的。”
“那仍然应当谢绝啊。”
“不,不必。我太可怜他了!他是那么好!”
“那你就接受他的求婚。而且你也该出嫁了。”母亲生气地、嘲讽地说。
“不,妈妈,我非常可怜他,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说。”
“不用你说,我去说。”伯爵夫人对于竟然把小小的娜塔莎当成大人,感到气愤。
“不,绝对不行,我自己来,您站在门外听。”于是,娜塔莎穿过客厅向大厅跑去,杰尼索夫仍然坐在古钢琴旁边的椅子上,两手捂着脸。他一听见她那轻盈的脚步声,就一跃而起。
“娜塔莎,”他快步迎上去,说,“我的命运就请您决定吧,它握在您的手里!”
“瓦西里·德米特里奇,您真叫我心疼啊!……不,您是个好人……可是不必……这样……我永远会爱您的。”
杰尼索夫向她伸出一只手,弯下身来,于是她听到一种奇特的、她所不理解的声音。她吻了吻他那黑发蓬乱的头。正在这时,传来伯爵夫人衣衫窸窸窣窣的急促声音。她走到他跟前。
“瓦西里·德米特里奇,我感谢您的赏光,”伯爵夫人的声音有点窘,但杰尼索夫觉得很严厉,“可是,小女还年轻,我觉得,您是我儿子的朋友,应当先对我说。那您就不会使我不得不来向您谢绝了。”
“伯爵夫人……”杰尼索夫耷拉下眼皮,露出负疚的样子,想说话,可是又结结巴巴说不出来。
娜塔莎看见他那副可怜的样子,心情难以平静,大声地抽咽起来。
“伯爵夫人,我对不住您,”他断断续续说,“可是您知道,我非常崇敬您的女儿和您全家,两次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他看了看伯爵夫人,看出她的表情严峻……“再见,伯爵夫人。”他说,吻了吻她的手,没有瞧娜塔莎一眼,就迈开坚定的步子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第二天,罗斯托夫送走了连一天也不愿在莫斯科多待的杰尼索夫。杰尼索夫在莫斯科的所有朋友都在茨冈人那里给他饯行,他甚至不记得人们怎样把他扶上雪橇,怎样走过头三站路程。
杰尼索夫走后,罗斯托夫因为等候老伯爵一时难以如数筹措的款子,在莫斯科又住了两星期,没有出门,大半时间待在姑娘们的房里。
索尼娅对他比先前更温柔、更钟情了。看来她是想向他表示,他的输钱是一桩英勇行为,因此她更爱他了。但是尼古拉现在却认为自己配不上她。
他在姑娘们的纪念册上写满了诗和乐谱,在终于还清了四万三千卢布,收到多洛霍夫的收条以后,没有同任何熟人告别,就于十一月底动身追赶已经进驻波兰的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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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尼古卢什卡和科利亚都是尼古拉的小名。
[2]尼古卢什卡和科利亚都是尼古拉的小名。
[3]从叶卡捷琳娜女皇时代至一九一七年十月革命前,英国俱乐部是在宫廷失宠或对宫廷不满的莫斯科上层人士常常聚会的地方。
[4]泰塔斯是古罗马皇帝,这里比作亚历山大。
[5]彼得鲁沙是皮埃尔的爱称。
[6]法语,这是莫里哀所著剧本《史嘉本的诡计》中一句台词。剧中吉隆特听说儿子被土耳其商船绑架了去,反复抱怨他不该上那条船。
[7]玛丽是玛丽亚的法语称谓。
[8]玛莎是玛丽亚的小名。
[9]玛申卡是玛丽亚的小名和爱称。
[10]俄国习俗,剪下一撮小儿头发粘在蜡片上,投到圣水盆里,如果沉底,就是不祥之兆。
[11]费佳是费奥多尔的小名。
[12]主显节是基督教圣诞节后的第十二天,即一月六日。
[13]披巾舞是一种法国舞,原文用法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