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家。”韦德叹着气说,“他去参加拉乌尔·皮卡德的生日会去了。”
拉乌尔是梅贝尔和勒内·皮卡德的小儿子——一个讨厌的顽皮孩子,思嘉心想,他更像个猿人,而不像小孩。
“哦,你可以去找任何你想找的人。去告诉波克吧。”
“没人在家,”韦德回答说,“每个人都去参加生日会去了。”
显然,没说出来的话就是“除了我——每个人”,可是思嘉的心思还在账本上,没有注意到。
瑞德坐了起来,说:“你干吗不去参加生日会呢,儿子?”
韦德往他那蹭近了些,一只脚在地上摩擦着,看上去很不高兴。
“我没有接到邀请,先生。”
瑞德把表递给邦妮,让她紧紧地抓着。然后轻轻站了起来。
“把那些该死的数字放一边去,思嘉。韦德为什么没有接到邀请去参加生日会?”
“看在上帝分上,瑞德!现在别烦我了。希礼把这些账目弄得一团糟——噢,那个生日会?哦,韦德没有被邀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即使他被邀请,我也不会让他去。别忘了拉乌尔是梅里韦瑟太太的孙子,而梅里韦瑟太太是宁愿要个自由黑人出现在她神圣的客厅里,也不愿看到我们中的一个出现在那里的。”
瑞德默默地看着韦德的脸,看到他缩了一下。
“到这来吧,儿子。”他说,把男孩拉到他身边,“你想去参加那个生日会吗?”
“不,先生。”韦德勇敢地说,但他的眼睛垂了下去。
“呣。告诉我,韦德,你有没有去参加小乔·怀廷的生日会或者是弗兰克·邦内尔的,或者——哦,你那些玩伴中任何一个人的?”
“没有,先生。很多生日会我都没有接到邀请。”
“韦德,你在撒谎!”思嘉叫了起来,转过身,“你上星期参加了三次,巴特家的孩子的和盖勒特家的,还有亨登家的。”
“就像你的朋友们,全是些套上马具的上等骡子。”瑞德说,他的声音不高,慢吞吞的,“你在那些生日会上玩得高兴吗?说吧。”
“不,先生。”
“为什么不高兴呢?”
“我——我不知道,先生。嬷嬷——嬷嬷说他们都是白人败类。”
“我此刻真想剥嬷嬷的皮!”思嘉大喊着,跳起身来,“至于你,韦德,这么说妈妈的朋友——”
“孩子在说实话,嬷嬷说的也是实话。”瑞德说,“可是,当然了,即使你路上碰到,你也决不会知道真相的……别心烦了,儿子。你如果不想去,那你不必去参加了。好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来,“叫波克套上马,送你到市中心去。给自己买些糖果——买很多,多得能让你吃到肚子痛为止。”
韦德笑了,把钱装到口袋里,不安地看着他的妈妈,等着她同意。可是她眉头紧皱,看着瑞德。他已经从地上抱起邦妮,把她抱在怀里,好像是她的摇篮,她的小脸蛋紧贴着他的面颊。她看不见他的脸,但他的眼里有种近乎害怕的神情——害怕和自责的神情。
韦德在他继父慷慨大方的行为鼓励下,羞怯地走近他。
“瑞德叔叔,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瑞德把邦妮的头靠自己近些,表情忧虑,心不在焉,“什么问题,韦德?”
“瑞德叔叔,你——你在战争中打仗了吗?”
瑞德的视线机警地回到面前,目光非常锐利,可他的声音却很随意。
“你为什么要问这个呢,儿子?”
“哦,乔·怀廷说你没有打仗,弗兰克·邦内尔也是这么说的。”
“啊,”瑞德说,“你怎么跟他们说的呢?”
韦德看上去很不快活。
“我——我说——我对他们说,我不知道。”然后又脱口而出,“可我不在乎,我还打了他们。你参加战争了吗,瑞德叔叔?”
“参加了,”瑞德说,言辞突然变得很激烈,“我参加了战争。我在部队过了八个月。我从拉夫乔伊一直打到田纳西的富兰克林。约翰斯顿投降的时候,我就跟他在一起。”
韦德骄傲得身子直晃,可是思嘉却放声大笑。
“我还以为你为自己的军旅生涯感到很羞耻呢。”她说,“你不是告诉我要保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