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希先生跟你说过他这样横插一手的理由吗?”
“按照我的理解,应该是那位小姐有些特别令人嫌弃的缺陷。”
“他耍了什么手段让他们分开呢?”
“他没提起用了什么手段,”菲兹威廉笑着说,“他告诉我的,我全说给你听了。”
伊丽莎白没有搭话,只顾默默前行,心里怒不可遏。菲兹威廉端详了她片刻以后,问她为什么显得心事重重。
“我在想你刚才说的话,”她说,“令表兄的作为让我有点不舒服。他凭什么自作主张呢?”
“你觉得他这是多管闲事吧?”
“我不明白达希先生有什么权利去断定他朋友喜欢某个人是否合适,也不明白他怎能仅凭自己的判断,就去决定和引导他朋友应该怎样去谋取幸福。但是呢,”说到这里,她强行抑制心里的怒气,装作若无其事地接着说,“我们不知道具体情况到底是怎样的,所以责怪他也不公平。说不定那两个人本来就没什么感情。”
“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菲兹威廉说,“但我表哥本来得意至极,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他肯定特别郁闷哦。”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但在她听来却不啻达希先生的真实写照,也就懒得再回应,所以突然改变话题,谈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直谈到牧师公馆门前。等这位客人走后,她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起来,脑海里翻来覆去,只是想着刚才听到的话。那对男女不会是别人,肯定就是和她有关系那两个。世上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愿意心甘情愿地任由达希先生摆布。至于他处心积虑想要拆散宾格利与简,她从未怀疑过,不过原本以为宾格利小姐才是罪魁祸首。倘使宾格利心中没有虚荣的门第观念,那么达希便是元凶巨恶,正是由于他的傲慢和武断,简才会承受那么多痛苦,而且还将继续痛苦下去。人世间最可亲可敬的心灵得到幸福的一切希望,暂时全让他给摧毁了,而且没有人知道他亲手所造的这桩罪孽,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化解。
“那位小姐有些特别令人嫌弃的缺陷,”菲兹威廉上校是这么说的;这些令人嫌弃的缺陷,大概是她有个姨父在乡下当师爷,还有个舅舅在伦敦做生意。“至于简本身,”她气愤地说,“绝不可能有什么缺陷;她那么的可爱,那么的善良!她头脑聪慧,学识丰富,举止迷人。我父亲也没什么好嫌弃的,他是有点古怪,但他才华出众,就连达希先生本人也不敢轻视,而说到可敬的程度,达希先生恐怕一辈子都比不上我父亲。”她随后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不禁有点气沮,但她绝不认为这个缺陷特别令达希先生嫌弃,像他那种傲慢的人,只会介意朋友的亲戚是不是名门望族,至于他们通情达理与否,他才不会放在心上;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达希先生之所以棒打鸳鸯,既有这种恶劣的傲慢心理在作祟,也由于他存了将其妹妹许配给宾格利先生的私心。
她想得心烦意乱、眼泪直流,竟至于头疼起来;到了傍晚,她的头疼愈发厉害,又不愿看到达希先生,所以决定不陪表兄嫂应邀去洛辛斯喝茶。科林斯太太见她身体确实欠佳,便没有勉强她同行,又尽力劝阻其丈夫别逼她,但科林斯先生忧形于色,唯恐凯瑟琳夫人会因为她留在家里而不悦。
Chapter11
他们走后,大概是想要尽量坐实达希先生的可恶之处,伊丽莎白将简寄到肯特郡给她的信统统翻出来细读。信里没有怨怼的言语,没有提及往事,没有透露目前的痛苦。但每封信字里行间所缺失的,是原本独特的欢快笔触;她素来贤淑温婉,对每个人充满了善意,笔下少有阴郁的文字。这时伊丽莎白才发现字字句句散发着哀怨的气息,可是她最初阅读时却没有发现。达希先生恬不知耻地将其一手造成的悲剧拿出来吹嘘,这让伊丽莎白更加深刻地体会到姐姐的愁苦。想到他来洛辛斯做客的日子只剩两天,伊丽莎白心情稍微平息了一些,更值得喜慰的是,再过两个礼拜便能与简重逢,到时就可以尽量予以关怀开解,让她重新振作起来。
念及达希即将离开肯特郡,她自然想到其表弟也将随之而去;但菲兹威廉上校已经表明他本人落花无意,所以这人虽然可亲,但她却不至于为其离去而失落。
正转念间,门铃忽然响起,她不禁有点心潮荡漾,因为她估计来者是菲兹威廉上校,这人先前曾在入夜来访,现在也许是专程来问候她。但她随即警告自己不要想入非非,然后只见达希先生走进了房间;她极其吃惊之余,心里泛起了别样的感觉。达希先生急切地询问她的身体状况,又说这回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她尽快康复。伊丽莎白态度冷淡,客套地敷衍了他几句。他坐了片刻便站起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伊丽莎白倍感意外,但始终不说话。沉默几分钟后,达希先生激动地走到她面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