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希笑着说:“你说得非常对。看来你练习的效率比其他人高得多。凡是有耳福听过你弹琴的,没有人会认为你哪里弹得不好。反正我们两个人都不愿为陌生人表演就是了。”
这时候凯瑟琳夫人打断了他们,吵着要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伊丽莎白赶紧重新弹起琴来。凯瑟琳夫人走上前,只听了几分钟,便对达希说:
“如果练习更加刻苦,又能得到伦敦某位名师的点拨,本尼特小姐应该可以弹得不出差错。她的指法掌握得特别好,但论格调还是比不上安妮。可惜安妮身体不好,没法学琴,否则她弹的曲子肯定非常悦耳。”
伊丽莎白望着达希,想看看他听到这番赞美他表妹的话,是否会由衷地表示赞同;但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在其他时候,她都察觉不到任何爱的迹象;从达希先生对待德·伯尔小姐的整体态度判断,她认为宾格利小姐应该芳心大慰:原来德·伯尔小姐有望嫁给达希,只是因为她是达希的表妹。
凯瑟琳夫人继续对伊丽莎白的表演大加指摘,间中还不忘提点她的技法和格调。伊丽莎白尽量装出虚心接受的样子;应在场诸位绅士要求,她弹奏了一首又一首乐曲,直到夫人的马车已经准备妥当,将他们几个都送回家。
Chapter9
翌日早晨,伊丽莎白独自坐在桌子前给简写信,科林斯太太和玛丽亚则因事去了村里;她写着写着被吓了一跳,因为门铃突然响了,表明有客人来访。由于没有听到马车的声音,她觉得来者很有可能是凯瑟琳夫人,于是连忙把写到半途的信收起来,免得对方看见了又要冒失地问东问西;这时门开了,让她意外万分的是,走进来的竟然是达希先生,而且只有达希先生一个人。
他看到屋里只有伊丽莎白也很吃惊,忙为自己擅闯道歉[219],又说他刚才听说女士们都在家。
两人随即坐下来,她问过洛辛斯诸人的情况以后,似乎就要陷入相对无言的窘境。因此她觉得亟须找一个话题,急忙间忆起最后一次在赫特福德郡见到达希的情形,很想知道他对他们不辞而别一事有何看法,于是便说:
“达希先生,去年十一月离开内德菲尔时,你们走得很匆忙啊!宾格利先生发现你们大家紧随着他走掉,肯定喜出望外吧;因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只比你们早走了一天。你离开伦敦的时候,他和他两位姐妹都还好吗?”
“非常好——谢谢关心。”
达希说到这里就沉默了;隔了片刻,伊丽莎白只好又问:
“我猜宾格利先生不太想回内德菲尔了,对吧?”
“我从来没听他这么说过;但他今后在那边住的时间可能会很少。他有很多朋友,而且到了他这个年纪,朋友和应酬只会越来越多。”
“如果不准备在内德菲尔长住,为了邻居着想,他应该彻底放弃啊,说不定我们可以得到一个愿意安居乐业的邻居。但宾格利先生租下那座房子,也许主要是为了自己方便,从未替周围邻居考虑过,所以他到底是保留还是放弃,最终要看对他自己是否有利。”
“如果他买到合适的房子之后立刻放弃它,”达希说,“我是不会感到奇怪的。”
伊丽莎白没有搭话。她不愿继续谈论他的朋友;由于实在无话可说,她决定把找话题的麻烦丢给对方。
达希心领神会,随即说道:“这座房子看起来非常舒服。我相信在科林斯先生刚来汉斯福德的时候,凯瑟琳夫人花费了不少心血在这座房子上。”
“我相信是这样——而且我敢肯定,这番心血没有白费,她绝对找不到比科林斯先生更懂得感恩戴德的人。”
“科林斯先生能娶到他妻子也是蛮幸运的。”
“是啊,确实蛮幸运的;他的朋友应该很替他庆幸吧,毕竟有头脑又愿意接受他,接受以后还能让他幸福的女人不多,他居然就碰上了。我朋友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但老实说,我觉得她嫁给科林斯先生并非明智之举。不过怎么说呢,她好像特别幸福的样子,按照世俗的眼光来看,他们这对夫妻也算是珠联璧合了。”
“把家安在离她自己的家人和朋友这么近的地方,她肯定非常满意。”
“这也算近啊?差不多五十英里呢。”
“五十英里不算很远吧?只不过大半天的路程而已。我觉得算非常近了。”[220]
“我不认为距离是这门亲事的优点之一,”伊丽莎白不服气地说,“也不认为科林斯太太的婆家和娘家离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