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种用终身幸福也无法补偿的痛苦很快就大大减轻了,因为她发现姐姐的美貌又激起宾格利的倾慕。刚进来的时候,他很少和简说话,但没隔几分钟,他变得越来越殷勤。他发现简一如既往,依然那么美丽、开朗和诚恳,只是不如去年健谈。其实简一直强作镇定,生怕流露出任何异常的迹象,她真的以为自己还像过去那样谈笑风生。但她心里想的事情太多,有时候沉默了很久,自己却不知道。
两位先生终于站起来告辞,这时本尼特太太想起早已打好的如意算盘,赶紧邀请他们过几天拨冗到隆伯恩来赴宴。
“你还欠我一次请客的机会呢,宾格利先生,”她补充说,“去年冬天,你去城里之前答应过我,一回来就到我们家吃饭。你看,我可没有忘记;老实说,你没有回来履行诺言,我非常失望。”
听到她提起这回事,宾格利有点摸不着头脑,但随即表示当时俗务缠身,并致上万分歉意。说完两人便走了。
本尼特太太本来希望当天就请他们留下来吃饭,然而她又想到,虽然家里的饭菜向来丰盛,但要招待他们,至少得有两道主菜才摆得上台面,毕竟一个是她觊觎已久的东床快婿,另外一个则是口味刁钻、为人傲慢、年入万镑的豪门巨富。
Chapter12
他们离开以后,伊丽莎白立刻走出家门,说是为了放松一下心情;但其实她想要的是一个人静一静,思考那些肯定会让心情变得更加沉重的问题。达希先生的举动让她既吃惊又烦恼。
“唉,他来了又不说话,总是板着脸,一副冷淡的样子,”她心里说,“那他到底来干什么呢?”
她左思右想,始终得不到满意的答案。
“他在城里的时候,对舅父舅母明明那么亲切和风趣,对我为什么不是这样呢?如果害怕我,那何必要来?如果心里已经没有我,又何必沉默不语?烦死啦,烦死啦,这个家伙!我再也不要想着他了。”
她的决心得到了短暂的成全,因为这时姐姐正好走上前来;简笑容满面,显然比伊丽莎白更加满意两位客人的表现。
“喂,”她说,“第一次见面结束啦,其实非常愉快。我发现自己很坚强,等他下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不会觉得尴尬。我很高兴他礼拜二来这里吃饭。到时大家就可以看到,我和他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普通朋友而已。”
“是噢,确实可有可无呢,”伊丽莎白忍俊不禁地说,“简啊,你要当心点。”
“亲爱的小丽,你不能把我想得那么脆弱,有什么好当心的呀?”
“你要特别当心噢,免得他像以前那样深深地爱上你。”
她们直到礼拜二才又和两位绅士见面;其间本尼特太太一直高高兴兴地筹备着宴席,因为宾格利上次来做客虽然只有短短半小时,也没有特别表示,但那副和颜悦色、彬彬有礼的样子,让她心里又生出了希望。
礼拜二那天,隆伯恩举办了盛大宴会;喜欢打猎的人向来守时[347],两位最让人翘首以盼的贵客如约大驾光临。后来大家走向正餐厅,伊丽莎白一心想看宾格利是否像以前参加宴会那样,照旧坐到简的身旁。她那位处心积虑的母亲也是亟盼两人能够相互亲近,所以忍住没有邀请宾格利坐到自己边上。他走进餐厅以后显得有些犹豫,但简正好扭头看着他,而且正好露出微笑,于是就这么决定了。他在简身边坐了下来。
伊丽莎白心里十分得意,不禁朝他的朋友望去。只见达希一副完全无所谓的表情;要不是刚才发现宾格利惊喜交加地看了达希先生一眼,伊丽莎白差点以为这人敢于坐在简身边,是因为事先得到其朋友的恩准。
宾格利在宴席上对她姐姐不如以前热情,但倾慕之意仍旧溢于言表,伊丽莎白将一切看在眼里,觉得只要他自己能做主,那么他和简喜结连理应该指日可待。她不敢肯定结局会如此美好,可是看他的表现,心里还是挺高兴的。这让她的心情畅快了很多,因为她本来有点郁闷的。达希先生和她分别坐在餐桌两端,相隔特别远。他就坐在她母亲身边。她知道这种座次对双方都不是什么愉快的安排。由于离得实在不近,她听不到两人交谈的内容,但看得见他们很少跟对方说话,就算偶尔勉为其难,彼此态度也是相当生硬客套。伊丽莎白早就觉得全家都欠他的人情,看到母亲这样冷若冰霜,心里难免越发难过,有好几次真想不顾一切地对他说,他的恩义家里并非没有人知道,也并非没有人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