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丽迪雅大声说,“听姨妈说,福斯特上校和卡特上尉现在去沃特森小姐家,不像他们刚来的时候那么频繁了;现在她经常看见他们站在克拉克图书馆[54]外面。”
本尼特太太正要回答,不料跑腿[55]走进来,说有一封写给本尼特小姐的信,是从内德菲尔庄园寄来的,送信的仆人在外面等答复。本尼特太太眼睛发亮,女儿还没把信看完,她就迫不及待地喊了起来:
“喂,简,是谁写来的?信上说什么?他[56]说了什么?喂,简,快点看完告诉我们啊;快点,宝贝。”
“是宾格利小姐写来的,”简说,然后把信念了出来:
亲爱的朋友:
你今天能不能来陪我和路易莎吃正餐?如果你不肯来,我们今后恐怕要相互讨厌啦,因为两个女人整天tête-à-tête[57],难免会以吵架告终。收到信之后请尽快赶来。我哥哥和两位先生准备去陪部队的军官吃正餐。
顺祝
安好
卡罗琳·宾格利
“他们竟然要去陪部队的军官吃正餐!”丽迪雅大声说,“奇怪,姨妈怎么没有跟我们说。”
“原来要出去吃饭啦,”本尼特太太说,“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能用家里的车吗?”简说。
“不行,亲爱的,你最好骑马去,因为天色看起来就要下雨,你应该会在那边过夜的。”
“你想得倒是很美,”伊丽莎白说,“可惜他们应该会送姐姐回家。”
“不会的!宾格利先生的车要送几位先生去梅里顿,赫斯特夫妇连马都没有。”
“我还是想坐车去。”
“可是亲爱的,你父亲没有空闲的马啊。农场里需要那些马干活,你说对吧,本尼特先生?”
“农场是有很多活计需要马,我总觉得马不够用。”[58]
“但今天你要是肯让出几匹马,”伊丽莎白说,“我母亲便能如愿以偿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父亲不得不坦白家里的马都已别有用途,于是简只好骑马去,母亲把她送到门口,眉花眼笑地说了许多但愿天气变糟糕之类的祝福语。她的祷告得到了回应;简走后不久,天上下起瓢泼大雨。几个妹妹都很担心,但她们的母亲却特别高兴。雨一直下到半夜也没有停;简当然不会回来了。
“我真是神机妙算啊!”本尼特太太反复地说,好像下雨全是她的功劳。然而等到翌日早晨,她才发现自己原来弄巧成拙了。当时刚吃过早餐[59]不久,内德菲尔的仆人给伊丽莎白带来了下面这封信:
亲爱的小丽:
今天早晨我感觉身体很不舒服,大概是因为昨天淋雨了吧。几个朋友很好心,希望我身体好转以后再回家。他们还非要请琼斯先生来给我看病,所以要是听说他来找过我,请不要担心——除了喉咙发炎和头疼,我一切都好。
——姐字
伊丽莎白念信时,本尼特先生说:“喂,亲爱的,就算你女儿病情危重,甚至不治身亡,我们也应该感到欣慰,毕竟这一切全是因为她听了你的命令去追求宾格利先生而造成的。”
“哎呀!我根本不担心她会死。只是受点凉,怎么会死人呢。她会得到体贴的照顾。只要留在那边,她就什么事也不会有。我倒是愿意去看她,可惜没有车。”
伊丽莎白心急如焚,尽管没有车,但她还是决意去看望简[60];她不懂骑马,所以只能走路去。她宣布了这个决定。
“你怎能这么蠢呢?”她母亲着急地说,“路上全是泥泞,居然想走路去!等走到那边,你的样子还怎么见人。”
“我不管,反正只要能见到简就好。”
“小丽,”她父亲说,“你这是在暗示我找人去把马牵来吗?”
“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不怕走路。只要有决心,其实也不远,才三英里。我应该来得及赶回来吃正餐。”
“我佩服你这种善意的举动,”玛丽老气横秋地说,“但所有感情冲动,均应由理性引导;况且依我之见,凡事过犹不及,最好适可而止。”
“我们可以陪你走到梅里顿,”凯瑟琳和丽迪雅说。伊丽莎白接受了她们的提议,于是姐妹三人一起出发了。
“如果走快点,”丽迪雅在路上说,“说不定我们还能够赶在卡特上尉动身之前和他见面。”
她们在梅里顿分开;两个妹妹前往某位军官太太寄宿的人家,伊丽莎白孤身继续上路,步履匆匆地踏过一片片的田地,心慌意乱地穿过许多围栏闸口[61],又跨过许多水洼,等到终于看见那座大宅时,她已经双腿发软,袜子也脏了,脸庞则因为走得浑身发热而变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