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投来恶怒的目光。市长的心绪,缭乱不堪,整个晚上都未见平复。于连有意巴结,想请教勃艮第几门望族的谱系关系,但终归谈不起来。
20 匿名信
不要太恣意调情,
血液中的火焰一旦熊熊燃烧,
最坚强的誓言也就形同干草。
——莎士比亚《暴风雨》
半夜时分,大家离开客厅之际,于连捉了个空,对女主人说:“今晚别见面了,你丈夫起了疑心。我可以打赌,他边看边叹气的那封长信,准是封匿名信。”
幸亏于连一回房,就把门上了锁。瑞那夫人有个糊涂想法,以为这个警告,只是不想见她的推托。她真昏了头,还按往常时刻到他房门口去。于连一听到甬道里有响动,就立即吹灭了灯。
有人在使劲推他的门,是瑞那夫人,还是妒火中烧的丈夫?
第二天一清早,袒护于连的那厨娘送来一本书,封面上用意大利文写着:Guardateallapagina130(见130页)。
这种冒失的做法,于连收到了书,还心有余悸。他马上翻到一百三十页,发现用别针别着一封信。信是匆遽中写就的,拼法错误也顾不到了,还有泪水漫漶之处。瑞那夫人平常拼写都较注
意,小处这一出入,对他也颇有触动,把这桩吓他一跳的不慎之举,也淡忘了一点儿。
今晚你不愿见我,是吗?有时候,真觉得看不透你的心。你的目光,令我畏怯。我怕你。我的天!会不会你从没爱过我?果真如此,倒不如让我丈夫发现我们相爱,把我禁闭起来,关在乡
下,隔断与孩子的往来!或许这正是天意所在。那我很快就会死去。而你,将是一个地道的恶魔。
你不爱我了?对我的痴情、我的悔恨,感到厌倦了?你这个没信仰的家伙!想断送我?教你一个简便的办法。去吧,把这封信在整个维璃叶张扬开来。或者,省事些,就交给瓦勒诺此人也
可。告诉他:我爱你。——不,别说这样不敬的话。告诉他:我仰慕你!我的人生,开始于见到你的那天。告诉他:即使在疯疯癫癫的少女时代,你赐予我的那种幸福,是连做梦也未曾梦
想到的。为你,我已牺牲了自己清白的一生;为你,我还牺牲了自己的灵魂。你想必知道,我的牺牲远不止此。
但他懂得什么是牺牲,他瓦勒诺?把这些话告诉他,就为了气气他,说:我什么恶人都不怕;于我,世上只有一种不幸:那就是看到唯一使我对人生有所依恋的人——变心。偷生何益?奉
献生命,从此不必再为孩子提心吊胆,对我说来,真是快事一桩!
不用怀疑,亲爱的朋友,假如是匿名信,那必定出自那个讨厌鬼;此人用粗声大气的嗓门,跃马越沟的奇谈,虚骄自大的得意,还有对他优胜处的喋喋不休,来纠缠我已达六年之久。
匿名信到底有没有?坏东西,这正是我要跟你考量的;不过,你做得对。我要把你紧紧抱在怀里,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这样就无法冷静商讨问题了,像我一个人独自思考时那样。今后,
再要寻点儿快活,就不易了。对你,是一桩拂意事吗?是呀,特别是未收到傅凯寄来有趣书本那些日子。箭在弦上,非做出牺牲不可。不管有没有匿名信,明天,我要告诉丈夫,说我接到
一封匿名信。眼下该给你一笔重酬,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立刻把你遣回你父兄家。
唉!亲爱的朋友,我们就要分开半个月,也许一个月!好吧,我说句公道话:你一定会深感痛苦,不会亚于我的。总之,唯有此法,才能抵消匿名信的恶劣影响。我丈夫收到的匿名信,涉
及我的,这也不是第一封了。唉!我一向都付之一笑!
此举的目的,是要我丈夫相信,信是瓦勒诺写的;我不怀疑,就是他搞的名堂。你离开此地,务必要到维璃叶去住。我会想出办法,使我丈夫也想到要去那里住上半月,以此向那些蠢货表
明我与丈夫之间,关系并未冷淡。到了维璃叶,你要广交朋友,哪怕是自由党人。我知道,那些太太都会来追你的。
切勿跟瓦勒诺闹翻,也不要像你有一天说的,去割他耳朵;相反,该跟他眉开眼笑。关键是要让维璃叶人相信,你要改换门庭,去瓦勒诺府或别人家,教他们的孩子去了。
我丈夫最气不过的,就是这事。要是他忍了,也好嘛!至少,你人在维璃叶,有时还能见面。我几个孩子都很喜欢你,他们会去看你的。天哪!我觉得我更喜欢我的孩子了,就因为他们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