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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与黑(177)

作者:司汤达

。于连的供认,非但没缩短审讯阶段,反使法官觉得有损尊严。于连蒙在鼓里不知道,他们曾打算把他迁到可怕的地牢去,全靠傅凯奔走,才让他依旧住在高踞一百八十级石级之上的上好

房间里。

弗利赖神甫,也属傅凯供应取暖木柴的要人之列。好心的商人想走门路,居然想到这位权势熏天的代理主教。使他大感快慰的是,弗利赖先生说:他对于连的品德和以前在神学院的言行深

有了解,打算在法官面前为他说说情。傅凯看到营救有了一线希望。临走之前,他跪着恳求代理主教在做弥撒时,替他布施十个路易,祈求犯人能够获释。

他这就大错特错了:须知弗利赖,不是贪鄙的瓦勒诺。代理主教一口回绝,语言之间,使好心的乡民明白,钱他自己留着为好。看到要把事情讲清楚,难免会说出冒失的话来,弗利赖便劝

傅凯把这钱施舍给穷苦的囚犯,他们倒真是要什么没什么。

“这于连真是个怪人,他的所作所为简直没法解释;当然,对我,不应有没法解释的事……”弗利赖神甫暗想,“或者可以把他打扮成一位殉道者……总之,得把事情的底细弄清楚。或许

得找个机会,对瑞那夫人吓她一吓;她对我们缺乏敬意,骨子里还在讨厌我……利用这桩纠葛,也许有办法跟拉穆尔先生漂漂亮亮讲和,侯爵似乎对这位小教士有种偏宠。”

讼诉案件的调解协议,几星期前已经签字。彼拉神甫恰好在这倒霉虫到维璃叶教堂暗杀瑞那夫人的那天,离开贝藏松;行前,曾提到于连透着神秘的身世。

于连看到,死前还有桩不愉快的事,就是老父要来探监。便想上书检察官免去一切探访;他拿这个想法跟傅凯商量。厌恶见亲爹,尤其在这样的时刻,木材商以其安分守己、因循守旧的心

理,也觉殊不可解。

傅凯自以为懂得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厌恶他的好友。出于对不幸的敬畏,木材商把这感想藏在心底,只冷冷回答:“不管怎么说,纵有密令不准探监,也不能用于尊大人身上呀。”

①拉瓦莱脱(1769—1830),系拿破仑的副官,滑铁卢失败后被判死刑。行刑前夕,其妻探监,夫妇易服,得以逃出狱外。

38 权势人物

可是,她的行止那么神秘,

她的身材那么优美。她会是谁呢?

——席勒

第二天一清早,塔楼的门隆隆打开。于连猛惊醒过来,想:“啊!天哪,我爸来了。这场面有多尴尬!”

就在这一刻,一个村妇打扮的女子投入他怀抱。叫人简直认不出:原来是拉穆尔小姐。

“坏东西,我收到你的信,才知道你在哪里。信中所说的罪行,不过是贵族式的报复,使我看到这胸膛里跳动的心有多高尚!这件事,我是到了维璃叶才知道的……”

成见管成见——而且心里未必承认,于连还是觉得拉穆尔小姐俏丽非凡。在她的言行中,怎能看不到一种高贵的感情,不计利害,远远高出一般渺小庸俗的心灵?他依然相信自己爱着一位

皇后。沉吟迟久,他才说话,其措词和想法有种罕见的气度:“未来的种种,在我眼前已勾勒得十分分明。我死之后,你再嫁给匡泽诺,匡泽诺娶到的,会是一位寡妇。这位俏寡妇,有着

一颗高贵的,但带点罗曼蒂克的心。这桩离奇的、以悲剧告终的、对她显得无比重大的事件,她始而震惊,终而会回到以慎为贵的世俗信条;到了那一步,她才肯去了解那位年轻侯爵非常

实在的价值。你以后会安于世人所说的幸福:身份,财富,地位……但是,亲爱的玛娣儿特,你这次到贝藏松来,万一引起别人猜疑,对拉穆尔侯爵会是个致命的打击,这样我就更不能饶

恕自己了。我已经给尊大人惹了不少烦恼。那位院士会说,侯爵用胸口窝暖了一条冻僵的蛇。”

“应当承认,我没料到你会搬出这么些冷静的说教,对未来会有这么多担忧,”拉穆尔小姐半嗔怪似的说,“我的贴身女仆差不多跟你一样审慎,她为此特地办了张通行证。我乘驿车,用

的是米什蕾夫人的名义。”

“那么,米什蕾夫人凭什么能轻而易举来到我身边?”

“啊!你永远是我心目中的优秀人物呀。我去见审判官的书记,他说进塔楼是办不到的;我就先送上一百法郎。钱到手之后,这老实人叫我等等,又故意刁难,我想他还有无餍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