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份,山本写给城户忠彦的信中还有这样一段:
在阴阳两界,我各有一半的知己和可爱的部下。倘若我到那个世界去,也一定会受到欢迎。但是,我现在还不想离开尘世,还要再干一段时间。我的心已在生死之间徘徊,但身躯却只有一个。
城户是已经退役的海军少将。他在美国时,曾同山本有过交往。那时,他作为武器监造官驻足纽约,而山本正在日本驻美使馆任副武官。
1942年11月23日山本写给堀悌吉的那封信中还有这样一段:
东京大概已经很冷了吧?我真羡慕后方东京的生活。望你自重自爱,多多保重。我这里实在艰苦无味。诸多难事,并非来自敌方,而是出于我们自己的内部。看来,各位长官及幕僚们得连续服役下去,甚至长至几届。目前,仍无更换的迹象。
在6天后的11月30日的信中,山本又写道:
连我自己也很难推知,究竟何时能归,家里诸事,拜托于你了。这惨淡的人生不是我山梨自己所能主宰得了的,应该说,这是“命运的安排”对吗?自开战已有一年了。局势的发展,对我方越来越不利。我已相当疲惫,深感力不从心了。
1941年9月,山本在给上松蓊的信中说:
8月19日之贵函敬悉,多谢。我已做好思想准备,在今后的百日之内贡献余生。
于椰子树荫下。
谨启
1942年10月,山本在致内田信也的信中写道:
自你的来函中惊悉,长谷川君受伤;原田君染病。
以我众多部下的性命去换取大量敌人伤亡,我实在是罪深至极。
原铁道大臣内田信也那时是宫城县的知事。信中提到的“长谷川君”和“原田君”即是长谷川清和原田熊雄。
1942年的12月末,山本在给原田熊雄的信中写道:
……在普通年代,早就应该有人接替我的职务了,而现在依然遥遥无期。因此,有人称我“已成了舰队的第一古董”。如果仿古歌来描绘此情此景的话,恰应为:
漂流在海中,
波谷浪峰度戎生。
辗转四年整,
嗟叹转任无音声。
京城风貌已忘空。
在山本的历次书信中,“嗟叹”一词并不常见。从信中的长歌“嗟叹”,可以看出,他不仅在以歌自嘲,而且也流露了他对古都东京的留恋之情。
在给古川敏子的信中,山本还提到过他“想念酒吧间”。这里,不单是指同部属们一起玩牌,打麻将等赌钱一类的事情,而且还有别的难于出口的意思。
在此不久前,山本在给松元坚太郎的信中说:
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对宇宙来说,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我们人间的悠悠万世,实际上,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几年来,人们一直在叫喊“非常时期”、“非常时期”。上苍是怎样看待我们的叫喊的呢?只能认为这是无知的呐喊,浅薄的叫嚷。
1943年2月初,丹羽美智写信给山本,向他介绍了自己的近况,并告诉他,她近期在学骑自行车。山本在给丹羽的复信中说:
只要别摔伤了脸,就可以大胆地去练(因为人身最不易受伤的是脸部,脸一旦被摔伤,那么,胳膊和腿就更不可想象了)。
在该信中,山本还写道:
我也已经是快到60岁的人了。何去何从自不应再有所顾忌。然而,他们对此事似乎仍比较谨慎,并且不让我到危险的地方去。我的部下及同僚们,已不止一次地更换了职务,有的甚至已换了几任,而我却一直未动。我自觉已经形容枯槁,力不从心。然而,东京有人来信却说:“从内地去舰队的人,临行时还在为长官的健康情况和精神状态而担心,而到舰队亲眼见到长官后,却深感宽慰,十分高兴。因为他们发现长官依然面无倦色,精力充沛,斗志昂扬。”这实在令人难以理解。真想知道他们究竟是怎样想的。
据说,山本在给本重治的信中也曾说过,“我已很久没有玩牌了,近来我的身体状况并不太好,但是,玩将棋的致趣好像并未减退,棋术也还可以。”从这一点看,似乎用不着悲观。但是,从8月以来,两脚稍微有些浮肿,手也感觉有些发麻。他在给古川敏子的信中,也提到了这一点。他说:“近来,我的手指有些麻木,拿笔写字时明显颤抖。”
这些情况是否真实,无法考证,只是听说。不过,据“山伏会”的森村勇先生说,当时为了安慰、照顾山本,有人确曾提议,要用飞机把千代子送到特鲁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