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前来救援菲律宾,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如果他不这样做而直接攻击我日本本土怎么办?是否也应该把这种可能列入考虑的范围之中?不能把我们的注意力只放在一种可能的分析上,应予以考虑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
这时,负责本次沙盘演习的军令部的一位指挥参谋立刻反驳道:
“攻击菲律宾岛,乃是我帝国海军既定的作战方针。况且,这也是同陆军共同拟制的作战方案,是无懈可击的。听了你的发言,我感到非常遗憾。这里,首先要强调的是,进行这次沙盘演习的主要目的就是我们要统一思想。”
另外,还有一年,同样是发生在一次沙盘演习中的事情。堀悌吉写道:演习中,一支舰队在行进中,因担心燃料耗尽而没能按预期接近敌人。结果,被批评为“行动迟缓”。理由是:过于担心燃料的消耗,会影响演习顺利进行。每次演习中,舰队分成“蓝”、“红”两色,以舰船的航迹来确定演习的效果。船只在行进中,常因计算上出现失误致使过早耗尽燃料而不得不中途抛锚。于是,又补充规定:“允许船只在中途加油”,然后继续前进。如果演习中出现更多的失误,负责指挥演习的指挥官,就会轻易宣布“演习中止”,根本不问演习的最终结果如何,就这样不了了之。这是常有的事。
这样的演习训练,对未来的实战是没有太大裨益的。
战争爆发后,山本在停泊在特鲁克岛的“武藏”舰上写给堀悌吉的一封信中,曾深有感触地写过这样一句话:
我们的问题,不是敌人,而是我们自己。
堀悌吉在该书的附记中还写道:
同美国交战,并非小事,不是可以信口说来的。有人竟毫不负责地说大话:“要以国家的命运为赌注”去进行同美国的这场战争。所谓国家的命运,是关系到民族兴衰存亡的大事,焉能以“赌”待之?难道国家的命运、民族的兴亡,也是可以拿来赌博的吗?
他还指出:
如果我们审时度势,认真地分析一下形势的话,自然不会轻易做出同美国交战的结论。至于从“东洋的新秩序”、“建立共荣圈”之类不着边际的主观意志出发,那就更是虚妄至极的。总之,拿国家的命运做赌注,这是令人不能容忍的。
实际上,也并不完全像堀悌吉所说的那样。以军令部来说,其主要成员并不都是脱离实际的主观主义者。他们中的一些人也并不主张同美国作战,倾举国之力与美国相拼。再者,从海军历年的作战计划的内容和演变过程来看,也是如此。本来,其假想敌国,不论是美国、苏联,还是中国,都只是针对某一国而拟制的。如果同美国作战,就只针对美国一个国家。
但是,日华事变爆发后,原来只针对一国的作战计划被修订为同时针对两国作战。即针对美中或苏中。军令部一部一课内定的作战方案是:如果同苏联和中国同时作战的话,就把海军航空部队的主力投向满洲(中国的东三省)。
到1938年度,国内外的形势出现新的变化,同英国作战的内容又被列入了“年度作战计划”之中。计划中充分考虑到了支援陆军对英展开的宋卡、哥打巴鲁的登陆作战,或攻打马来半岛以及如何设法歼灭英国的东洋舰队等问题。可见,海军到这时依然主张主要同某一个国家作战。如果同英国作战的话,至多包括如何对付中国的问题。
到1939年,形势的发展越来越明显,如果爆发日美或日英战争的话,日本将不得不同时与中、美、英三国作战。
到这时,虽然同美国一战已成定局,但海军依然不愿意同美国交战。海军认为:日本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同美国打仗,应该设法避免同美国发生战争争端。其原因正如米内任海军大臣时所明确指出的那样:日本海军根本无法与美国抗衡,同美国交战,很难取胜。
再者,战争也不是哪个国家所能左右得了的,也很难推知,究竟谁先发动。倘日本的敌对国首先挑起战争,日本受到攻击的话,也总不能立即束手待毙。因此,必须有同时对付三国—美国、英国和中国—的思想准备,至少在计划上应该这样考虑。况且,荷兰也有转向敌方的可能。到那时,苏联也不会袖手旁观。这种局面如果真的出现的话,日本将如何应付呢?仅如何分配兵力这一最基本的问题,就足以令人感到头痛,不太可能把海军航空兵的主力全部用于中国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