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政府官员的“吉尔”车队在莫斯科大街上沙沙地飞驶而过时,莫斯科人一般都停下脚步。他们停下来不是因为此时需用敬重的目光瞧一瞧坐在小车内的人,而是因为这确确实实是个令人有强烈印象的场面。“吉尔”车还没有来得及开出大门,沿途的各个岗亭就已得到了通知。于是,一路绿灯,“吉尔”车不停地、痛痛快快地向前飞奔。显然,党的高级领导们忘记了诸如“交通堵塞”、交通信号灯、红灯这样一些概念。如果是政治局委员出门,则还有一辆“伏尔加”护卫车在前面开道。当我有几次受到恫吓后,上面同样也指派一辆“伏尔加”护卫车护送我。我曾请求撤走这辆车,但我得到的回答却是:我的安全问题不归我管。因此,那些时候要想打死我是绝不可能的,我的旁边都有卫士。幸运的是,没过多久,便撤走了这些增派的卫士。
一天24小时“吉尔”车都跟随着我。我不管到哪儿,带有联络装置的车子总是守候在旁边。如果我到别墅去过夜,司机就睡在一间专门的屋子里,以便随时都可以出车。
关于我的别墅情况,我想另外再多说几句。这个别墅在我之前是属于戈尔巴乔夫的。后来,为他又重新建造了一幢别墅,就搬到那里去了。
我第一次到别墅时,在入口处,别墅的卫士长迎接我,先向我介绍了此处的服务人员——厨师、女清洁工、卫士、花匠等等一些人。然后,领我转了一圈。仅从外面看这个别墅,你就会被它巨大的面积所惊呆。走进室内,就看见一个50多平方米的前厅,厅里有壁炉、大理石雕塑、镶木地板、地毯、枝形吊灯、豪华的家具。再往里走,一个房间、二个房间、三个房间、四个房间。每个房间都配备着彩色电视机。这是一层楼的情况,这儿有一个相当大的带顶棚的玻璃阳台,还有一间带有台球桌的电影厅。我简直弄不明白到底有多少个洗脸间和浴室;餐厅里摆着一张长达10米的巨大桌子,桌子那一头就是厨房,像是一个庞大的食品加工厂,里面有一个地下冰柜。我们沿着宽敞的楼梯上了别墅的二楼。这里也有一间带壁炉的大厅,穿过大厅可以到日光浴室去,那里有躺椅和摇椅。再往里走便是办公室,卧室。还有两个房间不知是做什么用的。这里同样也有几个洗脸间和浴室。而且到处都放着精制的玻璃器皿,古典风格和现代风格的吊灯、地毯、橡木地板等其它一些东西。
巡视结束之后,卫士长兴奋地问:“这个别墅怎么样?”我好像哼哈了几句。我的一家人基本上都被惊呆了。
所有这一切都是那样没有一点意义。我现在对什么是社会公正、什么是社会的两极分化已没什么可说的了。这是一目了然的事。但这一切究竟都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要那样荒谬地、热衷于满足自己的那种讲究官僚式气派的愿望?谁也不需要那么多的房间、洗脸间和电视,就是当代最伟大的活动家也不会需要。
那么,这一切开支由谁来支付呢?由克格勃第九局支付。但这些开支的来源呢?是和间谍斗争挣来的?外国公民的贿赂?或是更带罗曼蒂克味的来源,譬如说,大气层外空间侦察的收入……!
如果是休假,要去的好地方也非常多,任你选,如:皮聪达、加格雷、克里姆、瓦尔达依,还有其他一些地方。卫士长的酬金,倘若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4千卢布左右。可以说,这还只是零用钱。就是说,他们到外地休假可以不用掏自己腰包。同样,也是住那些特别豪华气派的夏季别墅。去海滩游泳,也是乘小车,虽然,别墅离海滩不过只有200多米远。我当然是一个人步行去海滩,希望借此散一散心。我组织了一个排球队,我和我女儿、我的助手、司机为一方和卫士们比赛。虽然,这些卫士们年轻力壮,但我们总能赢他们。简言之,我是很想给这个经过净化了的共产主义孤岛带来某种人性的、生机勃勃的和令人振奋的气氛。应当承认,为此,我费了非常大的劲才达到目的。
或许,我要说的不是公认的观点。但我想,如果戈尔巴乔夫亲自制止自己享受特权,那么即使在战略上有失误的情况下,改革也不会停止,尽管,这些失误确确实实发生过。假设他本人拒绝接受那根本不需要的、但已习惯了的、而且是舒适的特权的话,假如他不为自己在列宁山上修建新的住宅,在莫斯科郊外建设新的别墅,在皮聪达建设新的别墅,以及后来又在福罗斯修建超级现代化别墅的话。可他呢,却在人民代表大会上,慷慨激昂地说,他根本就没有私人别墅。这是多么虚伪,难道他自己不明白?如果不失去人们对他宣布的那些口号和标语的信任的话,情况将会是另外一个样子。没有信任,也就谈不上任何有前途的、真正的改革。当人们明白了这令人愤怒的社会不公,并看到党的领袖不采取任何措施来制止党的高层人物对财富的这种不知羞耻的掠夺,就会失去最后一点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