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关中、陇西,作为新附地区,尚需花一定时间进行消化,它们亦会成为后顾之忧的因素,但在上述地区,主力的敌对分子已经被消灭,未尽附的力量又没有形成气候,远不足以对曹军后方造成威胁。事实上,曹操本人也从来没有对此过分担心。
司马懿、刘晔皆为善知军谋的智士,他们关于得陇望蜀的建议,完全是度势而言,并非一时冲动,曹军入蜀的优势和条件也现成地摆在那里,为什么曹操就是死活不愿接受呢?
有人归因于赤壁大战给曹操留下的阴影。在赤壁大战前,曹操对刘备所采取的军事行动,向来都是雷厉风行,而且从无败绩,赤壁大战后,曹操则相对谨慎起来,过于求稳。当然对于孙权更是如此,若非像“三越巢湖”前那样被刺激得跳起来,他是一定要在觉得十拿九稳之后,才肯大举用兵的。
此外,曹操自穿越陈仓道、攻克阳平关后,对西南山地的险峻已经有了切身感受。汉中之地既如此险恶,巴蜀之地恐怕更甚,所谓“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蜀道之难必在陈仓道之上。倘若曹军重又陷身于茫茫山路之中,要吃,粮草输送不上来,要打,险关难以攻克,要退,无法全身而出,到那时候该怎么办?不要说普通将士,曹操自己都对此准备不足。
出于种种顾虑,曹操没有接受司马懿、刘晔的主张,直到七天后,有人从巴蜀跑来向曹军投降。据投降的人说,在曹操一举攻克汉中后,蜀中一日数十惊,每天都处于极度恐慌之中,即便带头骚乱者被守将下令斩首,仍无法安定下来。曹操听后又有些动了心,他问刘晔:“现在还能进攻吗?”
“现在蜀地已稍稍安定,不能再进攻了。”刘晔一直观察着蜀地的动静,他不无沮丧地告诉曹操。
有论者说,不过七天嘛,七天的时间,曹军能够从汉中越过天险,打到益州内地吗?等到曹军苦历时日,好不容易进至成都城下,蜀地说不定早已不是“稍稍安定”,而是“大大安定”了。
这其实是在静态地看问题。曹操尚未入蜀,只是击破汉中,就已经把蜀人吓成了那样,假设曹操在拿下汉中后,立即乘胜而进,直取巴蜀,蜀中恐怕就不是一日数十惊,而是该炸了锅了,刘晔的“不攻自倒”极可能成为现实。
曹操一度动心,说明他其实有心理斗争,一直在权衡利弊。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连刘晔都选择了放弃,他也就不再纠结于这件事了。
两个和尚抬水喝
曹军进占汉中后,消息很快就被报告给了尚在江陵的刘备。刘备又急又怕,因为他深知,失去汉中,就等于拆掉了益州的北大门,益州在北面已无屏障可言,随时有可能遭到曹操的攻击。
为了对付曹操,刘备立马改变态度,与孙权进行和谈。协商下来,双方以湘水为界,对荆州按东西进行平分,即从江夏向南,归孙权,从南郡向南,属刘备,史称“湘水划界”。
和平协议的达成,标志着孙刘又再次结合在一起,形成了联盟。之后刘备立即返回益州,而孙权也乘曹操在汉中尚未返回,重新将战略进攻的方向转向淮南。
公元215年9月,孙权率兵十万,包围了合肥。十万吴军,相当于曹操出征汉中的兵力,也超过了孙权历次在淮南的用兵数量,已足见其攻取合肥的决心。
这一幕,曹操在“三越巢湖”时就预见到了,而且早就有了出奇制胜的腹谋。
曹操对合肥是极其重视的,但是再重视,他也不可能在同一个城池放太多的兵,合肥固定守军为七千,任何时候,如果曹操不率主力出击,合肥守军在数量上都不可能超过前来侵袭的敌军。这么一来,将领的挑选就显得尤为重要了,曹操安排守卫合肥的主将,一直也是固定的三位,即“五子良将”排名前两位的张辽、乐进,再加上一个不啻于五将的李典。
“五子良将”只是后来世人给出的一个评价,其实当时在曹营内部,从资历能力,到地位和职务,三将实在相差无几,至于说战绩,每个人都战功赫赫,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在战将如林的曹营脱颖而出。
因为性格有差异,各方面又都不相上下,三将向来不和,这在曹营也是公开的秘密,派他们三人共同守城,看起来似乎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和危险性。然而曹操自有高见,他平时派合肥护军薛悌对三人进行节制,协调三人的关系,到即将出发西征张鲁之前,又专门写了一封密令,交给薛悌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