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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新传(62)

作者:李一冰

今岁东风巧剪裁,含情只待使君来。对花无信花应恨,直恐明年便不开。陈襄读了这首小诗,立即邀请大家次日上午同往吉祥寺赏花饮酒,苏轼席上再赋一诗,代花致意:

仙衣不用剪刀裁,国色初酣卯酒来。太守问花花有语,为君零落为君开。一般人看花,只是片面欣赏花的色香,即使是诗人吧,以花喻美人为已足,苏轼则体会到花亦能言,她与我们一样有灵犀一点相通的感情存在。两诗一写牡丹的幽怨,一写牡丹的深情,谁能不信她就是我们心中那个爱娇的女孩?

回杭州席不暇暖,苏轼又往西距百里的於潜县察看县政,游寂照寺,为寺僧惠觉题《绿筠轩》这首家喻户晓的诗:

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傍人笑此言,似高还似痴。若对此君仍大嚼,世间那有扬州鹤?八月十五,观钱塘江潮,是杭州人一年一度的盛事。苏轼与太守陈襄同游,有观潮调寄《瑞鹧鸪》词,有看潮五绝,题于江边安济亭上。向例:江边有弄潮健儿,能冲浪搏潮做种种表演,官中设利物(奖品)以奖励之,因年有溺毙者,已经朝旨禁断,轼作五绝中有一首云:

吴儿生长狎涛渊,冒利轻生不自怜。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后来“乌台诗案”指是讥讽朝廷水利工程之难成,真是胡言乱语。

又往临安县巡视,县令苏舜举是进士同年,特意远至太平寺迎见,为苏轼说了一个故事:“数日前到州里去,却被训狐押出。”

苏轼问是何故,舜举说:“我计划了一本《人户供通家业役钞规例》,自认相当简要。前日,特意送呈本州诸官,不料大家都不以为然,待呈至转运副使王廷老时,他很不高兴,差人押我出城。”

苏轼看了舜举写的规例,觉得确很有用,不知何以如此,便问舜举所说“训狐”是什么。舜举说:“从前听人讲过一个笑话,说燕子以日出为旦,日入为夕;蝙蝠却相反,以日入为旦,日出为夕,争论不决,同去求凤凰做个判断。路上,遇到一只禽鸟,对燕子说:不必去了,凤凰在假,也有人说在瞌睡,现在都是训狐权摄。”

“训狐”是宋代骂人的俗谚,苏轼将这个故事写入《径山道中次韵答周(邠)长官兼赠苏(舜举)寺丞》诗,本意只在说明世上已无真正的是非,用以安慰这位同年宗兄的不平:“吾宗古遗直,穷达付前定。餔糟醉方熟,洒面呼不醒。奈何效燕蝠,屡欲争晨暝。不如从我游,高论发犀柄。”想不到说说故事,却又惹祸。

在秦汉时代,杭州只是一片汪洋泽国,西湖还在钱塘江底,群山所出之水,皆入江中,东流于海。由于此一地理环境的关系,即使汉魏以后,沧海变为桑田,杭州已成陆地,但它本是江海,所以水泉咸苦,居民也很稀少。直到唐朝的李泌来做杭州刺史,始造六口大井,分布城区内外,将西湖的淡水引到井中,供应全城人民饮用。

唐之长庆年间,刺史白居易又治湖浚井,作石函隔绝江水,刻石湖上,人称“钱塘六井”。

李泌所造六井,最大者在清湖中,为相国井;其西为西井;再西而北为金牛池;又北而西在附城者为方井、为白龟池;钱塘县治之南者为小方井。此六井中,金牛池久已枯废,宋朝嘉祐年间,太守沈遘(文通)在城南美俗坊重开一座南井,人称“沈公井”,补足了六井的数额。

陈襄来杭州莅事之初,问民疾苦,地方父老都说:“六井年久失修,居民苦无饮水。”

述古说:“好,我陈某在此,怎么可以使人民没有水喝!”于是就命僧人仲文和子圭,他们又约了如正、思坦一共四个和尚,共同来做这件修井的工程。宋朝的寺院,责司社会福利事业,所以受命为此。

这四个和尚带领工匠,发沟易甃,完葺罅漏,很快就将六井中最大的相国井修好了,又在方井附近发现了久已堙没的古方井,一起加以浚治,于是淡水涌至,民足于饮。随后添建水闸,筑墙置钥,严加管护。

陈襄修复六井之明年,发生旱灾,江淮浙右各地都为缺乏饮水叫苦,唯有杭州,井不断水。

苏轼作《钱塘六井记》,详述工程的始末缘由。

六 红裙白酒

宋代士大夫间,宴游之风甚盛,筵席间,醇酒之外,还须有歌舞侑酒的妇人。所以政府定下特别的娼伎制度,规定隶身乐籍的伎女,一律由官府派员监督管理,称为官伎或营伎,她们的义务只应官府征召,工作限于歌舞侑酒,不能以官员为营业对象。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余》说:“宋时阃帅郡守等官,虽得以官伎歌舞佐酒,然不得私侍枕席。”若官员与官伎有私,即属违法。如蒋堂知益州,被人检举私官伎而降官;熙宁中,祖无择坐与官伎薛希涛通,为王安石所弹劾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