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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新传(146)

作者:李一冰

第八章 风雨京华

一 元祐更化

宋神宗赵顼在位十八年(治平四年至元丰八年),既薨,太子赵煦嗣位,是为哲宗。哲宗嗣位时,年只十岁,不能亲政,于是遵照宋室传统,尊神宗母后高氏为太皇太后,是为宣仁,权同听政。

宋朝自太祖、太宗、真宗三朝而后,因故不得不由母后暂行摄政者,非自宣仁始。第一次是仁宗即位时,年只十三岁,真宗后章献明肃刘氏垂帘临朝者十一年,至景祐元年方自亲政。

仁宗无嗣,以濮安懿王赵允让第十三子赵曙嗣位,是为英宗。英宗多病,仁宗后慈圣光献曹氏暂摄,方才归政。

神宗接位的时候,年纪虽轻,但已二十一岁,朝气蓬勃,果敢有为,确是一个英主,不料得年却只三十八岁,西征失败,赍恨而殁。哲宗冲龄践祚,就又不得不由祖母英宗后、宣仁圣烈高氏垂帘摄政。真宗朝后六十年间,这已是第三度母后临朝了。

历史上母后当政时代,常见朝纲不振,大权旁落的现象,或则奢逸享乐,有政失修明之弊,唯有宋朝摄政的这三位母后,却都知人善任,精勤政事,以厚德深仁,著誉后世。

宣仁太后且有“女中尧舜”之称,这也是宋史上的一大特色。

宣仁太后尊重祖宗成法,厌闻革新,是个稳健保守的老太太。她虽深处宫闱,但历经她的丈夫英宗、儿子神宗的两朝政事,又非常向往公公仁宗嘉祐时代的太平安乐,嘉祐时代那种宽厚雍睦的政风,所以定年号为“元祐”。她认为神宗皇帝用王安石、吕惠卿变成法,行新政,显然已经失败了,对于边臣无端挑起征西夏的军事,招来败战的损伤,使神宗惊悸悔咎,夺走了他正在英年的生命,更是痛苦难忘。所以,一旦临朝摄政,这位老太太早已成竹在胸,她要立即召用熙(宁)、(元)丰时代的旧臣,恢复熙丰以前的旧政。她的国策是一切遵循祖宗成法,她的目标是要重拾大宋帝国如嘉祐时代一样的和平与安乐。

宣仁太后的恢复工作,最重要的是如何着手废止不合传统的新法,要做这件大事,唯有熙丰时代的元老旧臣,才能帮她去新复旧,实现她的理想。

旧臣中最初被考虑到的,是仁宗朝名相吕夷简的儿子,现以资政殿大学士知扬州的吕公著,诏兼侍读,命即“乘传赴阙”,来京陛见。公著,字晦叔,东莱人,初以进士通判颍州,与当时的郡守欧阳修,交谊很好。神宗朝,做过翰林学士、开封府尹、御史中丞。因为反对新法,才被出知外郡。

次为退居洛阳,在独乐园中努力著述的司马光,朝廷依照例定的起复程序,第一步诏知陈州。

太后追念神宗皇帝的遗意,先已复官苏轼为朝奉郎,随又诏知登州。

太后部署人事,非常稳重,一面按照程序,起复旧臣;一面因王珪病卒,乘机将现任大臣,互作调动,稳住原来的朝局。五月间,以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蔡确,调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以知枢密院事韩缜,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以门下侍郎章惇知枢密院事;同时召司马光过阙入见。

司马光于熙宁三年(1070),因与王安石议新政不合,坚辞枢密副使的诏命,出为西京留台。他在洛阳私宅中,网罗了一代史学好手,专心编撰不朽巨著《资治通鉴》,甫于上年(元丰七年),脱稿进呈。三月间,自洛入京,专程吊唁大行皇帝之丧。为避免政治嫌疑,既吊即归,不敢在京逗留。太后来不及召见,他已匆匆离去,只得特遣内侍梁惟简和劳光二人,一路追踪前往,口传谕旨就询:“目前为政何所当先?”

司马光复奏:“请广开言路,不论有官无官,均许将朝政缺失及民间疾苦,封状进闻。”太后接受此一建议,诏求直言。短短时间内,收到封事数千件,而内容几乎全部都是指摘前朝实行新法的不当,诉陈新政下的民生疾苦。

这是一个被鼓励起来的“不满现实,人心求变”的舆论浪潮,也可以看作是国策将变的一个政治讯号,以这样开明的态度,揭开“元祐更化”的序幕。

接着,太皇太后毅然先以中旨遣散修造京城的役夫,停止制造军器,放宽民间保马户原先苛刻的规定,罢京城逻卒,免行钱等,作为接纳舆论、与民休息之始,为停罢新政,开其先河。

六月,吕公著应召至京,诏授尚书左丞。

入见后,立即上疏荐举人才,实即网罗熙丰以来,因与新政不合而散在四方的旧臣。他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