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作为苏维埃中阿尔·卡彭(AlCapone)式的政治人物,能够轻松地找到新的帮派成员。[21]每当发现以前的支持者需要增强热情、提高效率,他就会提拔其他人。其中,一些人是苏联公共生活中最无吸引力的人。安德烈·维辛斯基(AndreiVyshinski)以前是个孟什维克党党员,1935年,摇身一变,成了苏联总检察长。他的基本主张是:供认不讳(可以是刑讯逼供)是司法证据的形式之王,而这种主张正合斯大林的意图。拉夫连季·贝利亚(LavtentiBeria)在1938年被提升为内务人民委员部(1934年,它将国家政治保安总局合并进去)的领导人之前,任外高加索联邦党委第一书记,他有私下殴打囚犯的嗜好。尼古拉·叶若夫(NikolaiYezhov)有双性恋倾向,爱喝酒,生活混乱不堪。1936年,斯大林将其任命为苏联内务人民委员主席。其他人,比如从1935年开始领导莫斯科市党委的尼基塔·赫鲁晓夫,都有很正派的一面,但这并没有阻止他在肃反运动中参与大屠杀。
斯大林并没有忽视共产国际,自从季诺维也夫将职位让给布哈林后,他一直以政治局的名义管理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1928年,斯大林和布哈林之间发生争吵,共产国际随之成了双方争夺的重要阵地。1929年4月,布哈林被驱逐出了执行委员会。有段时间,斯大林依靠德米特里·马努伊尔斯基(DmitriManuilski)和奥西普·皮亚特尼茨基(OsipPyatnitski)来主持共产国际的工作。他们主要负责欧洲共产党,对德国、意大利和法国的共产主义实行严密的等级控制。同时,莫斯科通过从他们本国借调值得信任的领导者,如恩斯特·麦尔(ErnstMeyer)、帕尔米罗·陶里亚蒂(PalmiroTogliatti)、莫里斯·多列士(MauriceThorez),来加强共产国际的领导层。但是,它并没有局限于通过长途电话进行控制,还向各国派驻了代理人,长期执行任务。于是,匈牙利的尤金·弗里德(EugenFried)被派往巴黎,定期与法国共产党政治局保持联系。但在未经事先批准的情况下,法国共产党并未企图从他这里得到什么。[22]自从1919年建立开始,共产国际一直处于布尔什维克党严格的控制中。到了20世纪30年代,斯大林试图保证国外共产党所做的事情都不能损害他在国内的利益。在这种情况下,苏共对共产国际的干涉有所上升。
斯大林进行理性批判的时机并没有轻易地到来,事实上,它根本就没有来。他是一个政治上的街头霸王,任何约束在他这里都苍白无力。而且,他相信,这点是当时的情形所要求。虽然他将敌人的形象进行了可笑的拼凑,但他对自身地位及其同伴们的地位的担心是完全不现实的。他们拉住方针政策之舵,步步远离新经济政策,确定了以暴力促进经济快速转变的路线。因此,克里姆林宫帮应该对其后果负责。除非他们能保证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的增长,否则,他们无须抱任何希望。假使事情破败的话,那么对批评家们的谩骂就顺理成章了。在1921年的俄共(布)第十次代表大会上,斯大林引用了列宁的话,告诉卡冈诺维奇,各党派对居统治地位的领导人路线的认识不同,会导致出现“白卫军”倾向和“对资本主义的捍卫”。[23]其实,列宁并没有说过这种事情,但这对斯大林来说没什么,他只是想加重政治局成员们早就体验过的受困心态。
在恢复了联合反对派中数位有悔改表现的成员正常生活的同时,斯大林并未原谅没有道歉的托洛茨基。1929年1月,政治局讨论了如何处理这个能给他们带来最大麻烦的人。虽然在阿拉木图流放,但托洛茨基对莫斯科影响依然存在。其剩余的支持者们仍然保存着对他的热忱。斯大林的随从们甚至都认为,官方的基本经济方向是托洛茨基长期推荐的,因此,力劝斯大林把他找回来。[24]但是,托洛茨基没给斯大林说过一句妥协的话。而就斯大林来说,他担心在抛弃其老对手之前,托洛茨基利用“一五计划”中所产生的任何困难的危险会一直存在。
但是,斯大林还没有要求从肉体上消灭他,没有一个老布尔什维克党是由于政治异议而被处死的。除了阿拉木图外,他可以把托洛茨基驱逐出苏联。1927年夏天,斯大林已经考虑把他送到日本去。[25]1929年1月10日,政治局决定,以“反苏维埃事业”为借口,将托洛茨基驱逐出境,目的地选在土耳其。[26]托洛茨基及其家庭乘坐“伊里奇号”汽船,驶过了黑海。政治局估计共产国际各党唯恐对他避之不及(的确如此),世界各资本主义强国会对他置之不理(的确如此)。但是,托洛茨基并未就此罢休。他开始在国外定期出版报道党中央领导者中的争论的《反对派公报》。因此,被开除出党、驱逐出国后,他并没有失去什么。令斯大林感到不安的是,托洛茨基与苏联的联系仍未阻断。托洛茨基了解莫斯科的政治八卦,因此,他也挖掘他的记忆,比如斯大林愚蠢和下流的例子,并将它们写在自己的自传中。[27]当然,他也知道,斯大林痛恨别人嘲弄和批评他。《反对派公报》的发行处于秘密状态,这也是1917年之前布尔什维克党的状态。因此,驱逐出境并非治疗托洛茨基主义之疾的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