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果夫与陈立夫以反共开始,为巩固蒋介石在国民党中的地位立下了汗马功劳,没想到蒋介石为开脱自己,竟将在大陆失败的责任全推到他们身上,为了传位给儿子,又将他们一脚踢开,心中不免又气又恼、又怨又恨,但在当时的环境下又不好发泄,只得寻找机会,借题发挥。
病中的陈果夫受此打击,病情愈益加重,遵医生嘱咐不可说话。陈果夫痛苦难言,以此为题,作了一首哑巴歌,歌词曰:
哑巴哥,说不出话真痛苦……听得人家说话,肚里更加不开心,若闻笑骂声,面孔胀得红又青,摩拳擦掌,胆小不敢争。有时候像煞吃过黄连嘴里苦,有时候像煞受了冤屈没处伸。哑巴哥,不能说话苦得很。[15]
陈立夫与陈果夫不同,他对蒋家政权既有不满的言语,更有不满的行动,他还年轻,身体也还可以,他似乎要对自己过去的一切,进行冷静的思考和反省,于是决定离开台湾,离开“政治”,远走重洋。
陈立夫在一切都准备好后,最后一次在台湾公众场合露面是出席“中国工程师协会”的年会,这个协会是陈立夫所能坚守的最后一块阵地。在和会员们见面时,一些CC分子都劝他不要离开台湾,表示愿意继续跟随他奋斗。这种情谊令陈立夫十分感动,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出走是否正确。但也就在此时,蒋介石派人送给他5万美元,说是作为资助费用。这架势,实际上是赶他快点离台。蒋介石这一举动促使陈立夫下定最后决心,尽早离开台湾。
临行前,为了顾及各方面影响,陈立夫还是专程去向蒋介石辞行。蒋介石正好外出没回,宋美龄在家。宋美龄知道陈立夫要走了,装出十分亲热的样子,送给他一本《圣经》,关切他说:“你在政治上负过这么大的责任,现在一下子冷落下来,会感到很难适应,这里有本《圣经》,你带到美国去念吧,你会在心灵上得到不少慰藉。”没想到几句关心的活,倒激起了陈立夫心中无限的怨气,他指着墙上挂的蒋介石肖像,言语低沉,字字含恨地说:“夫人,那活的上帝(指蒋介石)都不信任我,我还希望得那耶稣的信任吗?”
一直传言“蒋家天下,陈家党”,意指中国国民党是由陈果夫、陈立夫操办的,“四大家族”里把陈家并为一家。此次在台“改造国民党”,蒋介石要将陈家去掉,陈立夫在其回忆录中也作了一番追忆:
至于改造之事,总裁乃下手令命我召集小组起草方案,并指定十一人小组共同研究改造,经集会讨论多次后,复予以文字整理,然后呈交总裁。定期召开本党改造会议,在此期间,有二次“中央委员”谈话会议中,有几位老同志如陈肇英、李宗黄等表示:“我们的意思是认为本党之改造,至为必须的,最后由干部作建议,请由总裁决定执行,免得总裁为难,而且亦合乎民主。”此话一出,竟使总裁勃然大怒,深恐改造之事,一经讨论,将会节外生枝。当即愤然斥道:“你们如果不要我来改造党,即只有下面几种办法:第一,就让本党无声无臭的如此下去;第二,你们要给我权,大家要相信我,用民主方式改造是不对的,如你们不相信我来改造,我就不管了,由你们去办好了!”此番震怒,大家都很诧异,直令在座者目瞪口呆。复听总裁继续说:“如果你们不相信我来改造,你们跟陈立夫去好了!”那次会我有病未出席,后来有人告诉我这番话,我心中十分纳闷……当听了总裁这番话后,知道另有原因,盖总裁深知我不能得罪,一经得罪就会离去。这一暗示,遂坚定了我退隐的意志,从速离开那时的党政工作,出国赴美……此时世界道德重整会柬邀赴瑞士开会,我遂趁机向总统说:“我受‘总统’熏陶二十五年,但我很惭愧没有什么表现,得感罪戾!我出国了,今后一切政治问题,请勿找我,我一向对此不感兴趣……”事实上在我出国之后,在养鸡期间,“总统”曾有六次职务托经国同志来信找过我,(一)联合国代表、(二)日本大使、(三)考试院院长、(四)西班牙大使、(五)希腊大使、(六)巡回大使,只是我全没有接收罢了。在出国之前,我并写了两封信:一致与我相熟的同志,劝其继续效忠“蒋总统”;一致比我年长的老同志,表明过去未能做好,引咎辞职出国。[16]
很显然,从此蒋陈分手,陈立夫彻底从“陈家党”中出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