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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兰克林自传 (经典译林)(51)

作者:(美)本杰明·富兰克林

这件事让我有机会注意到,人们专心致志地做事的时候,往往最为满足。因为他们干活的那几天,个个心平气和,欢天喜地;意识到白天活儿干得称心,晚上就过得快意!如果一天闲暇无事,他们就变得桀骜不驯,吵闹不休,总是鸡蛋里头挑骨头,不是嫌猪肉肥,就是嫌面包硬,总之,脾气一直很坏;这使我想起一位船长,他的原则就是让水手们一直忙忙碌碌;有一回他的大副告诉他什么事都干完了,再也没有让他们可忙活的了;噢,他说,那就让他们洗刷铁锚吧。

这种堡垒尽管寒碜,却足以抵挡没有大炮的印第安人。发现我们现在立足已稳,遇到情况,又有处可退,于是我们大胆地派出小分队到邻近地带踅摸。我们没有遇到印第安人,但我们发现在邻近山头上有他们设置的监视我们行动的哨所。在这些哨所的设计中有种技艺,似乎值得一提。由于是冬天,火是万万少不了的。然而地表上的明火一点,火光冲天,别人老远老远就会发现他们的位置。于是他们在地下挖了一些直径约三英尺、比三英尺还要深一点的洞。在洞里我们看见了木炭,那是他们用小斧头从扔在森林里的烧焦的圆木上砍下来的。他们用这些木炭在洞底生起了小火,我们还在野草中间注意到他们的身体压出的印子,他们人躺在洞口,把腿吊进洞里烤脚、取暖,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关键。这种火,这么一种安排,既无火光,又无火焰,也无火星,甚至连烟也没有,所以就不会暴露他们。似乎他们的人数并不是很多,好像他们看到我们人多势众,没有便宜好占,因此也就不敢贸然袭击了。

我有一位随军牧师,那就是热忱的长老会牧师贝蒂先生[287],他向我抱怨说,这些人一般都不去听他的祈祷和说教。这些人入伍的时候得到过许诺,除了军饷和伙食以外,一天还要领一吉耳[288]的朗姆酒,上午一半,下午一半,准时发放,我发现他们领酒积极准时。于是我对贝蒂先生说,“让你管酒也许会有损你职业的尊严,要是你赶在祈祷之后分发,他们个个必来无疑。”他欣赏这个主意,于是担当起了这一职务,又请了几名帮手给他量酒,事情办得皆大欢喜;他的祈祷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多的听众,而且从来没有来得这么准时。所以我认为对于那些不参加礼拜的人来说,这种办法比军法惩治更加可取。

我刚刚完成这项任务,给堡垒贮备好粮草,就收到了总督的一封来信,通知我他已经召集议会开会,希望我能参加,如果边防事态不需要再留守在那里的话。我在议会里的朋友们也写信催我尽可能与会,我要修的三座堡垒既已竣工[289],在其保护下,居民们也愿意留在自己的农场里,所以我决定回去。更令我乐意的是经历过印第安人战争的新英格兰军官克拉彭[290]上校正在参观我们的建筑,同意将指挥权接过去。我给了他一份委任状,在检阅驻军时让人将它当众宣读,并把他引荐给大家,说他是一位精通军务的军官,比我本人更适合统领他们;给大家一番劝勉之后我便告辞了。我被人送到伯利恒休息了几天,好消除多日的劳累。头一夜睡在高级床上,简直难以安眠,这跟我们在吉内登的小木房子里裹一两条毯子打地铺真是判若云泥。

在伯利恒的时候,我多少了解了一点摩拉维亚派信徒的风俗习惯。其中有几个还一直陪着我,人人对我都十分友善。我发现他们实行的是财产共有制,好多人同桌吃饭,同室睡觉。在寝室里,我注意到就在天花板下面,每隔一定距离,就有一个小洞,我想这是为换气而开的,这种办法非常高明。我在他们的教堂里参加过礼拜仪式,风琴在小提琴、双簧管、长笛、黑管伴奏下,音乐悦耳动听。我明白了,他们的布道一般跟我们通行的做法不同,不给男女老幼混杂的公众讲道;而是分别召集,已婚男子,已婚女子,小伙子,大姑娘,还有小孩子,各有各的听讲道时间。我听的是给孩子们的布道,孩子们一个个走进会堂,被安排在一排排长椅上就座,男孩子由一位小伙子,即他们的导师指挥,女孩子们则由一位年轻女子带领。讲道似乎完全照顾到孩子们的能力,态度亲切,讨人喜欢,好像哄他们要做好孩子似的。孩子们个个中规中矩,不过脸色苍白,好像不太健康,这使我疑惑他们可能在室内待得太久,得不到充分的锻炼。我也了解了一下摩拉维亚派的婚姻情况,是不是真像人们传说的那样以抽签来定终身?他们告诉我,抽签只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使用。一般来说,一个小伙子想结婚的时候便向那个性别的长辈们打招呼,他们再和主管大姑娘的年长女士们商量。由于男女双方的长辈们对各自受监护人的脾气性格了如指掌,所以他们最有能力判断哪对姻缘合适如意,而且他们的判断一般都得到认可。如果碰巧发现有两三个姑娘都同样适合那位小伙子,这时候才用抽签的办法选配姻缘。我提出异议,如果婚配不是双方选择的结果,那他们有的就很不幸福。给我讲情况的人说,就算让双方自己选择,也未必个个幸福。对此我确实无法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