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尼古拉沙是尼古拉的爱称。
[7]乌溜——溜是猎人对猎犬的呼号,意思是“追上它!抓住它!”
[8]卡拉尤什卡是卡拉伊的爱称。
[9]狄安娜是罗马神话中的月亮和狩猎女神。
[10]叶尔扎尼卡是叶尔扎的爱称。
[11]阿琳卡是阿琳娜的昵称。
[12]卡扎金是俄罗斯民族服装,流行于十九世纪。
[13]阿尼秀什卡,阿尼西娅的爱称。
[14]米沙是米哈伊尔的小名。
[15]把粮食撒在地板上喂鸡,是圣诞节一种占卜的方法。
[16]彼得卡是彼得的昵称。
[17]波利娅是佩拉格娅的小名。
[18]约翰·菲尔德为十八世纪爱尔兰著名作曲家,一八〇四年移居俄国。
第五部
一
皮埃尔在安德烈公爵和娜塔莎订婚之后,没有任何明显的原因,忽然觉得继续过去的生活成为不可能了。尽管他坚信他的恩师启发他的真理,尽管那他曾为之热烈献身的内心自我修养在最初向往的时日给了他那么大的喜悦,——在安德烈公爵和娜塔莎订婚后和在约瑟夫·阿列克谢耶维奇去世后(这两个消息几乎是同时接到的)先前生活的魅力对于他完全消失了。生活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他的府第,里面住着一个美丽的妻子——她现在正受到某个显要人物的恩遇,他的彼得堡的一切朋友和呆板乏味的公务。皮埃尔突然觉得先前那套生活出乎意外地可憎。他不再写日记了,躲避着会友们,又开始上俱乐部,开始酗酒,又和单身汉朋友往来,他开始过着这样的生活,以致海伦·瓦西里耶夫娜认为非得和他作一次严肃的谈话不可了。皮埃尔觉得她是对的,为了她的名声不致受损,就动身往莫斯科去了。
在莫斯科,他刚一进入他那位有衰老的和正在衰老的伯爵小姐以及大批奴仆的巨大宅第的时候,当他周游全城时刚一看见金镂袈裟前面无数烛光的伊韦尔教堂、雪地还没有被轧脏的克里姆林广场、西夫采夫·弗拉若克[1]的车夫和棚户的时候,当他刚一看见那些一无所求、悠闲懒散地度过自己的余生的莫斯科老头们的时候,当他刚一看见老太太们、莫斯科的太太小姐们、莫斯科的芭蕾舞和莫斯科的英国俱乐部的时候,——他就觉得到了自己家里,到了一个风平浪静的港湾。在莫斯科居住有如穿上一件旧长衫,舒适、温暖、肮脏。
整个莫斯科社交界,从小孩到老人,像迎接一位盼望已久的客人,早就虚位以待地欢迎他的到来。在莫斯科的上流社会看来,皮埃尔是一个最可爱、善良、聪明、快乐、心胸宽广的怪人,是一个漫不经心而待人热诚的老式的俄罗斯贵族。他的钱袋经常是空的,因为它对每个人都是敞开着的。
义演、劣等绘画、雕像、慈善团体、茨冈人、学校、募捐宴会、狂饮酒会、共济会、教会、书籍——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件事,会遭到他的拒绝,如果不是有两个借过他很多钱的朋友自动来监护他的话,他准得把一切都分个精光不可。没有哪次宴会,哪次晚会,是没有他参加的。在喝完两瓶马尔高酒之后,他刚往沙发上一坐,人们便把他围将起来,于是开始了谈话、辩论、戏谑。哪儿发生争吵,只消他和蔼地微笑一下或者说一句合时的笑话,那儿就化干戈为玉帛了。共济会的聚餐会如果没有他在场,就枯燥无味,死气沉沉。
在单身汉的晚餐之后,他含着和善而甜蜜的微笑,答应快乐的伙伴们的请求,站起来同他们一起到什么地方去,于是兴高采烈地欢呼声在青年人当中响起来。在舞会上,如果缺一个舞伴,他就来跳舞。年轻的太太小姐们都喜欢他,因为他不追求任何人,对每个人都同样客气,特别是在晚餐之后。“他很可爱,他是一个中性动物。”人们这样谈论他。
像皮埃尔这样退休的侍从,在莫斯科有几百个,他们忠厚老实地度过自己的余生。
七年前,他刚从国外归来时,假如有人对他说,他用不着去寻求什么,去筹划什么,他的航道早已打通,永远定规好了,不管他怎么折腾,总是依然如故,他听了准会大吃一惊。怎么也不会相信!难道不是他有时一心想在俄国实现共和,有时想当拿破仑,有时想做哲学家,有时想做战略家和征服拿破仑的人吗?难道不是他认为有罪的人类有可能获得新生、而且热烈希望他们获得新生以及自己达到最高完善的阶段吗?难道不是他曾经开办学校和医院,而且解放过农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