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到底是怎样求婚的？在他向您表白之前，您究竟爱他吗？”
吉提感到特别高兴，她现在可以平等地与母亲谈论女人生活中的这些重大问题。
“自然是爱的；他常到乡下来看我们。”
“到底是怎样解决的，妈妈？”
“你大概认为你们想出了什么新花样吧？其实都是一回事：是用眼睛、微笑来解决的……”
“妈妈，您这话说得真妙啊！是用眼睛和微笑来解决的。”多莉证实道。
“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科斯佳对你说了些什么？”
“他是用粉笔写的。这事很奇怪……我觉得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说。
于是，三个女人思索起同样的事来了。吉提首先打破沉默。她想起了她出嫁前的那个冬天，想起她对渥伦斯基的倾慕。
“有一件事……瓦莲卡以前有过一个对象，”吉提说，她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件事。“我想告诉谢尔盖·伊万诺维奇一声，让他有个思想准备。他们，所有的男人，”她补充说，“对我们的过去总是醋劲十足的。”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这样，”多莉说，“你这是根据自己丈夫的表现作的判断。他至今仍会因想起渥伦斯基而感到难受。对吧？是这样吧？”
“是这样。”吉提两眼含笑，若有所思地回答。
“可我就是不明白，”公爵夫人出于对女儿的关心，辩护说，“你哪件事会使他感到不安呢？因为渥伦斯基追求过你？每个姑娘都会遇到这种事。”
“唉，我们别谈这事了。”吉提红着脸说。
“不，听我说，”母亲继续说，“后来是你自己不让我对渥伦斯基说。你记得吧？”
“哎哟，妈妈！”吉提表情痛苦地说。
“现在没人拦住你们了……你与他的关系也不可能超越正常的范围；我本想亲自把他叫来。不过，我亲爱的，你是不宜激动的。记住这句话吧，请你平静下来。”
“我是完全平静的，妈妈。”
“幸亏安娜来了，对吉提来说这是幸运的事，”多莉说，“而对安娜来说却是多么不幸。事实恰恰相反，”她对自己的想法感到非常惊讶，所以又补充说。“当时安娜觉得很幸福，而吉提却认为自己很不幸。真是完全相反！我常常想到她。”
“可以想的人有的是！可她是一个可恶的坏女人，没有良心。”母亲说，因为她对吉提嫁的不是渥伦斯基，而是列文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
“何必谈这件事呢，”吉提恼火地说，“这件事我没有想过，也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去想，”她重复道，一面留心听着丈夫走上阳台的熟悉脚步声。
“什么事也不愿意去想啊？”列文走到阳台上问道。
谁也没有回答，他也就不再问了。
“真遗憾，我骚扰了你们的女性王国。”他不满地朝众人环顾了一眼，明白她们谈的是不愿当着他的面谈的那种事，于是这样说。
他顿时觉得自己也有阿加菲娅·米哈伊洛夫娜的那种感受，对煮马林果酱不加水感到不满，总之是对异己的谢尔巴茨基家的影响感到不满，但这种感觉仅持续了一会儿。他微微一笑，走到了吉提跟前。
“喂，怎么样？”他带着大家现在对她说话所带的那种表情问她。
“没什么，很好，”吉提笑吟吟地说，“你的事办得怎么样？”
“要比旧的大车多运两倍的货物。要去接孩子们吗？我已叫人去套车了。”
“怎么，你要让吉提乘敞篷马车吗？”母亲责备说。
“是一步一步慢慢走，公爵夫人。”
列文从来没有像一般女婿那样叫过公爵夫人“妈妈”，这使公爵夫人感到不愉快。列文尽管很爱、很敬重公爵夫人，却仍然无法叫她妈妈，因为这样叫定会亵渎他对亡母的感情。
“跟我们一起去吧，妈妈。”吉提说。
“我可不愿意看到轻率的举动。”
“好啦，我就走着去。你要知道步行对我有益。”吉提站起来，走到丈夫跟前，拉住他的一只手。
“是有益，但凡事都要有分寸。”公爵夫人说。
“怎么样，阿加菲娅·米哈伊洛夫娜，果酱煮好了吗？”列文笑着对阿加菲娅·米哈伊洛夫娜说，想使她开心起来。“用新方法煮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