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告诉你,我不能到你家去,因为我们的亲戚关系要终止了。”
“怎么?怎么会呢?为什么?”斯捷潘·阿尔卡季奇带着微笑问。
“因为我正在办理跟您妹妹,也就是我的妻子的离婚手续。我不得不……”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还没有把话说完,斯捷潘·阿尔卡季奇就做出了完全出乎他意料的举动。斯捷潘·阿尔卡季奇叹息了一声,跌坐在圈椅里。
“不,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你在说什么呀!”奥勃朗斯基喊道,他的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
“事实就是如此。”
“请原谅我,我不能,不能相信……”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坐了下来,觉得他的话没有起到他预期的作用,他必须进行解释,而且,不管他如何解释,他对内兄的态度都不会改变。
“确实,我是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才要求离婚的。”他说。
“我只说一点,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我了解你,你是个好人,正派人,我了解安娜——对不起,我不能改变对她的看法——她是个非常好的、贤惠的女人,因此,对不起,我无法相信这一点。其中一定有误会。”他说。
“哦,但愿是误会就好了……”
“对不起,我明白,”斯捷潘·阿尔卡季奇打断他的话,“但是,当然……有一点:不要仓促从事。不要,不要仓促从事!”
“我没有仓促从事,”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冷漠地说,“这种事又不能跟谁商量。我已下定决心。”
“这太可怕了!”斯捷潘·阿尔卡季奇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只要求你做一件事,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我恳求你,这样做吧!”他说,“我明白,诉讼还没有开始。在你办手续前,请和我的妻子见见面,和她商量一下。她爱安娜就像爱自己的妹妹一样,她也爱你,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看在上帝分上,和她谈谈吧!就给我这个面子吧,我恳求你!”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陷入沉思,而斯捷潘·阿尔卡季奇同情地望着他,没有打破他的沉默。
“你去看她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去看你们,因为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应该改变了。”
“为什么?我不明白这一点。对不起,我想,除了我们的亲戚关系之外,我对你一直很友好,你对我至少也有情谊吧……我真心地尊重你,”斯捷潘·阿尔卡季奇握着他的手说,“即使你最坏的猜测是正确的,我也不会,而且永远不会对你们中的任何一方妄加评论,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关系应该改变。但是,现在你得去看看我的妻子。”
“嗯,我们对这件事的看法不同,”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冷漠地说,“不过,我们不要再谈这事了。”
“不,你究竟为什么不去?就去吃顿饭吧?我妻子在等你。去一趟吧。主要是同她谈谈。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看在上帝分上,我跪下来求你了!”
“既然您这么希望我去,我就去吧。”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叹了口气,说。
他想改变话题,于是就问起他们两人都感兴趣的事——关于斯捷潘·阿尔卡季奇的新长官,一个年纪还不老、却得到这么高职位的人。
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原先就不喜欢阿尼奇金伯爵,老是与他意见相左,而现在又无法克制一个在公务上遭到失败的人对一个得到提升的人所抱的那种为官场中人所能理解的憎恨心情。
“怎么,你见到他了?”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恶毒地冷笑着说。
“那还用说,他昨天在我们这儿办公了。他看上去很内行,活动能力也很强。”
“是啊,可是他的活动能力用在哪儿?”阿列克谢·亚历山德罗维奇说,“是用来干事业,还是用来改变别人已干成的事业?我们国家的不幸就在于官僚主义的行政官员,而他就是货真价实的代表。”
“我确实不知道,他有什么可受指责的地方。他的方针我不了解,但是我知道,他是个极好的人,”斯捷潘·阿尔卡季奇说,“我刚才在他那儿,他真是个极好的人。我们一起吃了早饭,你知道,我还教他怎样做甜橙酒。这种饮料很爽口。真奇怪,他连这个也不知道。他很喜欢这种酒。是的,他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