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太清楚需要多少钱,”她阴沉着脸说,“可我要买下一家锯木厂——我想,我能用便宜的价格得手。我还需要两辆运货马车和两匹骡子。我也要好骡子。还要一匹马和一辆轻便马车,供我自己使用。”
“锯木厂?”
“是的,如果你把钱借给我,我会把其中的一半利润分给你。”
“我要锯木厂到底有什么用呢?”
“赚钱啊!我们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我付贷款的利息给你也行——我们想想看,什么样的利息合理?”
“百分之五十就很好。”
“百分之五十——噢,你是在开玩笑吧!别笑了,你这魔鬼。我是认真的。”
“我就是为这才笑的。我在纳闷,除了我之外,是不是还有别人能看穿你那张极富欺骗性而且非常可爱的脸蛋,知道那脸蛋背后的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哦,谁会管这事?听着,瑞德,你看看,听起来这是不是桩好买卖。弗兰克对我说了这个有锯木厂的人,是桃树街外围的一家小锯木厂,这个人想卖掉。他急着等现金用,要便宜脱手。现在这里锯木厂不多,可人们重建家园那架势——哦,我们可以用天价卖木材。那个人会留下来,领工资继续经营锯木厂。弗兰克告诉我这些的。如果弗兰克自己有钱,他会买下锯木厂的。我猜想,他本来是打算用他给我交税款的钱买下来的。”
“可怜的弗兰克!要是你告诉他,你在他眼皮底下先下手,自己把锯木厂给买下来了,他会怎么说呢?在不损害你名誉的情况下,你又怎么解释我借钱给你这件事呢?”
思嘉一门子心思都在想着锯木厂能赚来的钱,根本没想到这一点。
“哦,我不告诉他得了。”
“他总会知道你不是捡来的吧。”
“那就告诉他吧——哦,对了,我就告诉他,我把钻石耳环卖给你了。我也要把它们给你的。那就当做我的抵押品——我的,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我不要你的耳环。”
“我也不想要它们。我不喜欢。不管怎么说,它们其实也不是我的东西。”
“那是谁的呢?”
她的思绪很快便回到那个炎热的中午,回到塔拉周围那种乡间的静寂当中,穿着蓝色衣服的死人四脚朝天躺在大厅里。
“它们是——一个死去的人留给我的。它们也就成了我的了。把它们拿走吧。我不想要它们。我宁愿用它们换钱。”
“上帝呀!”他不耐烦地叫了起来,“你难道除了钱就不会想点别的吗?”
“不会。”她坦率地回答说,绿色的眸子里放出坚定的目光直视着他,“如果你也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事,你也不会的。我已经明白,钱是这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东西,上帝作证,我再也不想让自己没有钱了。”
她想起了火热的太阳,她发晕的头和脚下松软红色的土壤,十二棵橡树的废墟后面,小屋里散发着的黑人的气味,还想起了她心里默念的迭句:“我再也不要挨饿了。我再也不要挨饿了。”
“总有一天我会有钱的,有很多钱,这样我就可以想吃什么就有什么了。那时,我的餐桌上就再也不会有玉米粥或是干豌豆。我要有很多漂亮的衣服,所有的都要丝绸料子——”
“所有的?”
“所有的。”她唐突地说,对他的暗示连脸都没有红一下,“我要有足够的钱,这样北方佬就再也不能从我手里把塔拉夺走了。我要给塔拉修一个新屋顶,一个新谷仓,有好骡子耕地,而且要种比你所见过的更多的棉花。韦德也不用去弄明白,没有他需要的东西将就着过是怎么回事。再也不会了!他会拥有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而我家里所有的人,他们再也不会挨饿了。我是认真的。一字一句都是认真的。你不会理解的,你是一只自私自利的猎犬。从来没有投机家想把你赶出家门。你从来没有受过冻,没有穿过破衣烂衫,不用为避免饿死而不得不把背都累断掉!”
他平静地说:“我曾经在南方军队里待过八个月。我还不知道有哪个地方比在部队饿得更厉害的呢。”
“部队!呸!你从来就不用去摘棉花、给玉米锄草。你——别笑话我!”
她声音提高了,很刺耳,他的手于是盖在了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