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到这来就是为了侮辱我,来笑话我没钱的话,那我就只好祝你今天好运了。”她反驳着,还试图把腿上厚重的账本移开,这样,她好站起来把话说得更有力些,给他留下更深的印象。可转瞬间,他已经站起身来低头望着她,笑着把她推回椅子上。
“你什么时候才会在听到真话的时候不再发脾气?揭别人的老底,你从来就不在乎,可一听到揭你的老底,你为什么就那么在乎呢?我不是在侮辱你。我认为,渴望得到东西是一种优良品德。”
她并不知道渴望得到东西指的是什么,可是,既然他赞扬这个,她便稍许平静下来。
“我并不是冲着你的贫穷而来的,而是来祝你白头偕老,幸福美满的。顺便问一下,苏埃伦妹妹对你抢夺她的未婚夫怎么看?”
“我什么?”
“你从她的鼻子底下把弗兰克给抢走了。”
“我没有——”
“哦,我们不用对措辞吹毛求疵了。她怎么说?”
“她什么也没说。”思嘉说。他两眼不禁眉飞色舞的,分明在指责她在说谎。
“她是多么无私呀!好了,我们现在来听听你的贫困吧。你既然不久前到监狱里去稍事走了一遭,那我就有权利知道。弗兰克难道没有你所希望的那么有钱吗?”
再也无法回避他的粗鲁无礼了。她要不就忍受这一点,要不就叫他滚。可现在她不想让他滚。他的话虽然刺人,但却很在理。他知道她做过的事,也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他似乎并不因此而瞧不起她。再说,虽然他的问题不拐弯抹角,率直得令人难受,但似乎是在一种友好的兴趣驱使下问出来的。他是个她可以对之坦诚相告的人。这是一种安慰,因为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把真实的自己和自己的真正动机告诉任何人了。她一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人家就会很惊讶。和瑞德谈话就相当于和一件物品在说话一样,那真有一种轻松感和舒服感,就像穿了一双太紧的鞋跳过舞后再换上一双旧鞋时有的那种舒服的感觉。
“你还没筹到交税款的钱吗?可别告诉我狼还蹲在塔拉门口。”他声音里的语气不一样了。
她抬起头迎视着他的黑眼睛,看到了一种令她惊讶的神情,起先还使她颇为困惑,紧接着却使她突然露出了笑容,是一种恬美、迷人的微笑。这些日子以来,这种笑已经很少出现在她脸上了。他真是违反常情的混蛋呀,可是他有时候却又特别的好!现在她明白了,他来访的真正原因不是为了来取笑她,而是要弄清楚她到底有没有搞到她孤注一掷想弄到的钱。她现在明白了,他不露痕迹地一出狱就匆匆忙忙地赶来见她,无非是想知道她是否还需要钱。如果她还需要的话,他就借给她。然而,他却要折磨她,侮辱她,而如果她猜出他的真正用意,他也绝对会否认。他真是令人无法理解。他是不是真的很在乎她,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呢?还是说他还有别的动机?很可能是后者,她心想。可是谁说得清楚呢?他有时就会做出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来。
“不,”她说,“狼再也不会蹲在门口了。我——我已经弄到钱了。”
“不过,肯定是通过了一番战斗的,我敢保证。你有没有设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直到把结婚戒指戴到手上为止?”
他对她的行为做了精确的总结,她本想尽力不笑出来,但还是忍俊不住露出了酒窝。他重新坐了下来,舒舒服服地伸开那双长腿。
“哦,把你的贫困跟我说说吧。弗兰克,这个畜生,在有关他的前途方面,他是不是对你有误导?要是利用一个无助的女人,那他就真的该挨顿好打了。来吧,思嘉,把什么都告诉我。你不该对我隐瞒什么事。自然,我知道你最弱的一面。”
“噢,瑞德,你是最坏——哦,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他确实没有骗我,可是——”突然间,吐露自己的心声变成了一种快乐。“瑞德,如果弗兰克能把别人欠他的钱收回来,我就什么都不用担忧了。可是瑞德,有五十个人欠了他的钱,可他不愿逼他们。他脸皮太薄了。他说一个绅士不能对另一个绅士做这种事。也许,我们要在好几个月后才能把钱收回来,也许永远也收不回来了。”
“哦,那又怎么样?是不是他不把钱收回来,你们就连吃饭的钱都不够呢?”
“够是够,可是——哦,实际上,我马上就要用一小笔钱。”想到锯木厂,她的眼睛都发亮了。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