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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304)

作者: 玛格丽特·米切尔

思嘉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那天在果园里的那一幕,希礼抱住她时,双臂在颤抖,他的嘴唇吻着她的嘴唇,好像永远不愿放开她似的。想起这些,她不禁满脸绯红。这也没有逃过瑞德的眼睛。

“这么说,”他说,他的声音里有种含糊不清的意味,几乎就像在生气一样,“我明白了。他只是因为你的头脑而爱你。”

他怎么敢用肮脏的手指撬开她的心扉,使她生活中那件美好而神圣的事变得如此邪恶?他正冷酷地、坚定地把她的最后一点秘密挖出来,而他想要的信息马上就要有了。

“是的,他是这样!”她叫了起来,把对希礼嘴唇的回忆硬压了回去。

“亲爱的,他甚至连你有头脑都不知道。如果吸引他的是你的头脑,他就没有必要尽力避开你了,因为他一定已经保持这种爱的——我们能不能称之为‘神圣’呢?他可以心安理得地休息,因为毕竟一个男人可以景仰一个女人的头脑和灵魂,同时又还做一个体面的绅士,而且忠实于自己的妻子。但是,若他又要保住卫家的名誉,同时又垂涎你的肉体,那要使两者和谐一致,那是很困难的。”

“你是用你那邪恶的心思来评判别人的心思!”

“噢,我可从来没有否认过对你有欲望,如果你指的是这个意思的话。然而,谢天谢地,我不会被名誉这种问题弄得很苦恼。我想要的东西,如果能办到的话,我就拿来,所以我既没有和天使较劲,也没有和魔鬼较劲。你为希礼设下的是怎样一个欢快的地狱呀!我几乎都要可怜他了。”

“我——我给他设下一个地狱?”

“是的,就是你!你就在那,对他是个无时不刻都存在的诱惑,但是和大多数他那样出身的人一样,他宁愿要像名誉这些东西而不要一点点爱。而且在我看来,这个可怜的家伙现在既没有爱又没有名誉来温暖他的心了!”

“他有爱!……我是说,他爱我!”

“真的吗?那就回答一下我这个问题,我们今天就谈到这为止。你可以把钱拿走,把它扔到阴沟去也不关我的事。”

瑞德站了起来,把抽了一半的雪茄扔到痰盂里。他的动作中有种不信教的人才有的那种自由和硬压制下的力量,这思嘉在亚特兰大沦陷那天晚上也曾经注意到,是某种不祥、有点可怕的东西。“如果他爱你,那他到底为什么会让你到亚特兰大来筹税款?我若要让一个我爱的女人做这事,我会——”

“他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我——”

“你难道从来就没想过他是应该知道的?”他声音里有种几乎是硬压制着的凶暴,“要是他像你说的那样爱你,他就应该知道你孤注一掷的时候会做些什么事。他本该杀了你,而不该让你上这来——特别是找的不是别人,偏偏是我!天哪!”

“可他不知道!”

“如果没人告诉他他就猜不出来,那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有关你和你头脑的任何事。”

他真是太不公平了!好像希礼是个能看透他人心思的人一样!好像希礼要是知道的话,他是能够阻止她似的!可是,她却突然意识到,希礼本来是可以阻止她的。在果园里,哪怕是他稍微暗示一下,说将来有一天情况会不一样的话,她就决不会想到去找瑞德。她上火车的时候,要是有句温情的话,哪怕是一个分别时的拥抱也会把她拉回去的。可他只是谈论名誉。然而——难道瑞德是对的吗?希礼是不是本来就应该知道她的心思的呢?她马上又把这不忠的想法从脑海里赶走了。当然,他没有怀疑什么。希礼绝对没有怀疑过她居然会想到去做这么不道德的事。希礼太高尚了,不会有这种想法。瑞德只是想破坏她的爱。他想把她最珍视的东西给毁灭掉。她不怀好意地想,将来有一天,等商店站稳脚跟,锯木厂生意红火,她有了钱以后,她要让白瑞德为他给她带来的痛苦和侮辱付出代价。

他站在她上方,往下看着她,有点顽皮的样子。他身上那种情绪不见了。

“这一切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她问,“这是我和希礼的事,与你无关。”

他耸了耸肩。

“就为这。我对你的忍耐力有种不受个人感情影响的深深的崇敬,思嘉,我不想看着你的精神在过多的磨难之下被碾碎。也就是塔拉。那本身就是个需要由男人来承担的工作。再加上你那生病的父亲,他永远都不可能帮你了。还有姑娘们和黑人们。而现在你又加进了一个丈夫,很可能还有白蝶小姐。即使没有希礼和他的家人要你照顾,你的负担也已经够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