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要多交税?”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有,因为你正在准备影响我,要我贷款给你呢。噢,我知道所有的伎俩。我也会把钱借给你——不用附加,我亲爱的肯尼迪太太,不用附加你不久前向我提供的那个诱人的担保。当然,除非你自己坚持。”
“你是最粗俗的——”
“一点也不。我只是要让你安心而已。我知道你会因这点感到烦恼的。不会太烦恼,但有一点点。我也愿意借给你钱。可我真的想知道你要怎么花这笔钱。我相信我有这个权利。如果是用来给你买漂亮的衣服或者是马车,那就把钱拿走好了。但是,如果是用来给卫希礼买条新裤子的话,恐怕我就不会借给你了。”
她突然愤怒起来,情绪很激动,结结巴巴的,最后终于说出话来。
“卫希礼从来没从我这拿走一分钱!即使他要饿死了,我也没法使他从我这拿走一分钱!你不理解他,他有多尊贵,多高傲!当然,像你这样的人是不能理解他的——”
“我们还是不要开口骂人的好。我也能骂你几句,那是可以和任何你能想出来骂我的话媲美的。你忘了,我一直通过白蝶小姐了解你的情况,这个可爱的人可是对任何抱同情心的听众都会把她所知道的东西全盘托出的。我知道,希礼从罗克艾兰回来后一直住在塔拉。我知道,你甚至忍受了让他的妻子也待在那,那对你肯定是一种痛苦。”
“希礼是——”
“哦,是的,”他说着,随意摆了摆手,“希礼太崇高了,不是我这个凡人能理解得了的。可是,请别忘了,你和他在十二棵橡树发生那温情的一幕的时候,我饶有兴趣地亲眼目睹了全过程,成了见证人。某种东西告诉我,他自那以后一直没有变。你也没有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那天并没有表现出是这么崇高的一个人。我觉得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也并没有好多少。他为什么不把家人带走,离开塔拉,去找工作呢?为什么他不离开塔拉,不再在那里过日子?当然,这只是我胡思乱想。可是,如果是为了塔拉能帮忙养活他,我是一分钱都不打算借给你的。在男人们当中,对那些让女人来养活他们的男人,有个非常不雅的称呼。”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他一直像个干农活的人一样在干活!”尽管她很愤怒,想起希礼劈栅栏板条的那件事,她还是非常心痛。
“而且,我敢说,已经够对不住他那金贵的身体了。和人粪畜粪打交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他是——”
“噢,不错,我知道。我们就假定他尽了力,可我还是想象不出他能帮上多少忙。你决不能把希礼变成一个干农活的能手——或是做别的什么有用的事。他那种人纯粹是装饰品。好了,别生气了,先别管我那些有关那个高傲、尊贵的希礼的粗鲁言辞。很奇怪,连你这样又精明又讲实际的女人也会让这些幻想在头脑里持续这么久。你要多少钱,干什么用?”
她没有回答,他便重复了一遍:
“你要钱做什么?看看你能不能尽量把实话告诉我。要不撒个谎也行。实际上,那还更好,因为如果你撒谎的话,我肯定是能发现的,那你想想看,那会有多难堪。你随时都得记住这一点,思嘉,你的什么我都能忍受,但是撒谎不行——你不喜欢我,你爱发脾气,你所有那些泼妇般的做法我都能忍受,但是撒谎不行。好了,你要钱干什么?”
他攻击希礼,她感到非常气愤,她本想放弃一切,啐他一口,当着他那张满脸嘲弄意味的脸,傲慢地拒绝他要借钱给她的提议。有一刻,她几乎就想这么做了,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就像只冰冷的手一样把她拉了回来。她颇不情愿地把怒火硬吞回肚里,尽力装出一副尊贵的快乐神情。他往后靠在椅子上,把双腿伸到火炉边。
“这个世界上,若是有什么使我感到最乐不可支的事的话,”他说,“那就是看到你在有原则问题和像钱这样的实用问题相冲突的时候所作的思想斗争。当然,我知道,你身上实用主义的成分总是会占上风的,可我一直想观察你,看看你那天性中更好的一面是否有朝一日会赢得胜利。那一天来到的时候,我就要卷铺盖永远离开亚特兰大了。有很多女人天性中更好的一面总是会占上风的……好了,我们还是来谈生意吧。要多少钱,干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