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方济各会(也译称为方济会,或译称为法兰西斯会)(德文Franziskaner,英文Franciscan,意大利文OrdineFrancescano)是天主教托钵修会派别之一。其会士著灰色会服,故亦称“灰衣修士”。拉丁语是小兄弟会的意思。方济各会提倡过清贫生活,互称“小兄弟”。方济会效忠教宗,重视学术研究和文化教育事业,反对异端,为传扬福音而到处游方。其会士孟高维诺于13世纪来华,为最期的天主教的传教士。——互动百科
②三色堇又名蝴蝶花、鬼脸花,为堇菜科堇菜属植物。——互动百科
八月九日,在寄自布鲁塞尔的第一封信到达之前,何塞·阿尔卡蒂奥第二与奥雷里亚诺在梅尔基亚德斯的房间里交谈,突然说道:
“你要永远记住那是三千多人,都被扔进了海里。”
说完他一头扑在羊皮卷上,死的时候还睁着眼睛。同一时刻,在费尔南达的床上,他的孪生兄弟也不用再忍受铁蟹噬咬喉咙的漫长又可怕的煎熬。一星期前他回到家里,彻底失声,呼吸困难,只剩一把骨头,还带着他的流动衣箱和浪荡子的手风琴,只为履行死在妻子身边的承诺。佩特拉·科特斯帮他收拾好衣服,告别时没洒下一滴眼泪,但却忘了给他带上那双想穿到棺材里去的漆皮靴。因此听到死讯时,她穿上黑衣,用报纸包好靴子,登门请求费尔南达让她看一眼遗体。费尔南达没让她进门。
“你站在我的位置想想,”佩特拉·科特斯恳求道,“想想我是多么爱他才甘心受这种羞辱。”
“对一个姘头来说什么羞辱都是应得的,”费尔南达反驳道,“反正你有的是男人,把这靴子留给下一个死的时候穿吧。”
桑塔索菲亚·德拉·彼达履行了诺言,用菜刀砍下何塞·阿尔卡蒂奥第二的头,以保证他没有被活埋。两具尸体被放进同样的棺材,他们在死亡中重新变得酷似,就像童年时一样。奥雷里亚诺第二旧日的酒肉朋友在棺材上摆放了花圈,花圈的紫色缎带上写着一句悼词:让一让,母牛们,生命短暂啊。费尔南达对这一不敬举动大为光火,让人把花圈丢进了垃圾堆。在最后一刻的慌乱中,悲伤的醉汉们抬棺材出家门时弄混了,把两人各自下葬在对方的坟墓里。
奥雷里亚诺很长时间都没有走出梅尔基亚德斯的房间。他将那些散页书中的传奇怪谈,瘫子赫尔曼的研究大要,鬼魔学的笔记,点金术的密钥①,诺査丹玛斯的《诸世纪》及其疫病研究,都一一烂熟于心,故此当他步入青年时期虽然仍对所处时代一无所知,但已具备一个中世纪人的基本学识。不论何时走进房间,桑塔索菲亚·德拉·彼达总看见他在专心阅读。她早上给他端来一杯不加糖的咖啡,中午则是一盘炸香蕉片配米饭,自从奥雷里亚诺第二死后家中餐餐如是。她整日为他操心,给他理发、除虱,把已被遗忘的衣箱里的旧衣服拿出来按他的身材修改,在他开始长胡须时送来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的剃刀和盛在加拉巴木果壳杯里的剃须膏。上校所有的儿子,包括奥雷里亚诺·何塞在内,没有一个像他那样与上校酷似,特别是那凸起的颧骨,以及唇际那坚毅又略带冷酷的线条。正像当年乌尔苏拉见到奥雷里亚诺第二在房间里研读时的感觉那样,桑塔索菲亚·德拉.彼达也以为他在自言自语。实际上他正和梅尔基亚德斯交谈。那对孪生兄弟死后不久,一个炎热的中午,他在窗前光线的明灭中看见一位头戴鸦翼状礼帽的阴郁老者,仿佛远在出生前就扎根于他脑海的一段回忆已化身成人。奥雷里亚诺已经整理出羊皮卷中的字母表,所以当梅尔基亚德斯问他可曾看出那是以何种文字书写的,他毫不犹豫地作出了回答。
“梵文。”他答道。
①原译“关钥”,莫名其妙。这里参考吴健恒的“密码”改为密钥。——Ray注
梅尔基亚德斯向他透露自己回到这个房间的机会已经屈指可数,但他能够安心走向最终死亡的大牧场,因为羊皮卷须历时百年才可破译,在那之前奥雷里亚诺还有多年时间学习梵文。他告知奥雷里亚诺在通往河边的小巷里,即香蕉公司时期算命解梦的地方,一位加泰罗尼亚①智者开了家书店,店里有一本《梵文入门》,如果他不赶紧买下,六年后那书将被蛀虫啃食殆尽。奧雷里亚诺托桑塔索菲亚·德拉·彼达去书店把第二排书架最右端,放在《解放了的耶路撒冷》②和《弥尔顿③诗集》之间的那本书买回来。她在漫长的人生中第一次流露出情绪波动,那是一副惊愕的神情。她不识字,便硬记下这一长串指引;她还卖掉一条小金鱼得到了购书钱,只有她和奥雷里亚诺知道那天晚上士兵搜査作坊后所剩十七条小金鱼的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