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有梨花院落锁着门,显然琪官瑶官也跟着齐韵叟回乡去了。
◎吴语“三”音“赛”;“史”音“斯”,“史三”急读亦音“赛”,与“赖”押韵,故“赖公子”误听作“史三公子”。末回“阿虎道是赖三公子,不是史三”,始透露赖公子也行三,显系略嫌牵强的补笔,因吴语区外人不懂“赖公子”怎会听错为“史公子”,不得不追加解释。
第五八回
偷大姐床头惊好梦
做老婆壁后泄私谈
按赵二宝转了一夜的念头,等到天亮,就蓬着头蹑足下楼,踅往母亲赵洪氏房间;推进门去,洪氏睡在大床上,鼾声正高;旁边一只小床系哥哥赵朴斋睡的,竟是空着。二宝唤起洪氏,问:“哥哥呢?”洪氏说:“不晓得。”
二宝十猜八九,翻身上楼,踅进亭子间,径去大姐阿巧睡的床上揭起帐子看时,果然朴斋阿巧两人并头酣睡。二宝触起一腔火性,狠狠的推搡揪打,把两人一齐惊醒。朴斋抢着一条单裤穿上,光身下床,夺路奔逃。阿巧羞得钻进被窝,再不出头露面。
二宝连说带骂,数落一顿,仍往楼下洪氏房间。洪氏已披衣坐起。二宝努目哆嘴,插签似的直竖坐在床沿上。洪氏问道:“楼上什么人在闹?”
二宝不答,却思这事不便张扬,不如将计就计,遂和洪氏商量,欲令朴斋赶往南京寻到史三公子家中问个确信。洪氏亦以为然。二宝便高声喊:“哥哥!”朴斋不敢不至,惴惴然侍立一旁。
二宝推洪氏先说。洪氏约略说了,并令即日起行。朴斋不敢不从。二宝复叮咛道:“你到了南京嚜,一定要见到了史三公子,当面问他为什么没信,再就是什么时候到上海。不要忘记!”
朴斋唯唯遵命。二宝才去梳头;踅到楼上自己房间,只见阿巧正在弯腰扫地,鼻涕眼泪,挥洒不止,二宝索性不理。
恰好这日长江轮船半夜开行,朴斋吃过晚饭,打起铺盖,向洪氏讨些盘费。洪氏嘱其早去早归。娘姨阿虎闯入插口道:“我们看下来有数目的了。南京去做什么呀?就去嚜也一定见不着史三公子的面嚜。史三公子拚着顶多不来,就见了面也没用。”
洪氏道:“她不相信的呀;一定要南京去一趟,问了个信,这才相信了。”阿虎道:“二小姐不相信嚜,你是她亲生娘,要提醒的呀。二小姐肚子里只当史三公子还要来的了,一定要问个信。你想去问谁呀?就碰见了史三公子,问他,他人嚜不来,嘴里可肯说不来?还是不过回报你一句‘这就要来了。’二小姐再要上了他的当,一直等着,等到年底下,真正坍了台咧!”
洪氏道:“话是不错,这就等南京回来了再说。”阿虎道:“不然也不关我事;我就为了三四千店帐在发急。倘若推扳点小姐,我倒不去替她拿了这么多了;我看见二小姐五月里一个月,打牌吃酒,兴旺得很,这时候趁早丢开了史三公子,巴结点做生意,那么年底下还点借点,三四千也不要紧。再要哝下去,来不及了!”
洪氏默然。朴斋道:“让我去问了个信看;倘若史三公子不来,自然做生意。”阿虎冷笑走开。朴斋藏好盘缠,背上铺盖,辞别出门。
过了一宿,二宝便令阿虎去东合兴里吴雪香家喊小妹姐来。阿虎知道事发,答应而去。二宝想好几句话教给洪氏照样向她说,不必多言。
一会儿,阿虎陪着小妹姐引见洪氏。二宝含笑让坐。洪氏说道:“我们月底一家子都要到南京去找这史三公子,让阿巧去找生意罢。一块洋钱一月,我们给到她年底好了。”
小妹姐听了,略怔一怔,道:“那到那时候再让她出来也不迟嚜。”二宝接嘴道:“我们不做了生意,一点活都没的干,阿巧在这儿也是闲着,早点出去嚜也好早点找事,对不对?”
小妹姐没的说,就命阿巧去收拾。二宝叫洪氏拿出三块洋钱交与小妹姐,又令相帮担囊相送。小妹姐乃领阿巧道谢辞行。
随后裁缝师傅要支工帐,二宝亦叫洪氏付与十块洋钱。阿虎背着二宝悄对洪氏道:“你嚜样样依了个二小姐,二小姐有点道三不着两的。这时候一塌括子还有几块洋钱,还要做衣裳!这种衣裳,等她嫁了人再做好了嚜,忙什么呀?”洪氏道:“我也跟她说过的了,她说做完了狐皮的停工。”阿虎太息而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