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记录。”奚平“兴奋”得心“砰砰”乱跳,“潜修志里记载了每一届的‘开窍第一人’,后来几乎都进内门了,我依稀记得开灵窍的最快记录是五个月还是六个月……哈!前辈,我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先天灵骨’吧?”
太岁:“……”
你是传说中的“先天没脸”。
奚平得意洋洋道:“那我还用什么功,我……”
太岁为防这自封的“先天灵骨”飘到半空把月亮挤下去,泼凉水道:“先天灵骨万万人中不见一个,近千年来,你玄隐山只出过一个端睿。你要真是先天灵骨,早在入门之前就被内门定下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奚平:“嘿嘿嘿,我不信。”
太岁:“……”
正常人没法跟二百五讲理。
于是下一刻,奚平好像一脚踩进火堆里,脚下蹿起灼痛,一直烧到了膝盖。同时他喉舌被太岁封住,惨叫都发不出来。奚悦却立刻通过驯龙锁感觉到了不对,发出一声气音,扑过来扶住他。
奚平冲半偶摆摆手,自己站稳了,脸上的血色也蒸发干净了。
小小的书房里,一个不能说话,一个不会说话,窒息的静谧弥漫开。邪祟轻柔的声音在奚平耳边响起……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声音比一开始近了一些。
“本座每夜等你睡着,就替你做吐纳功课,又让你接触转生木。借我神力流转,你灵感自然比别人高,灵窍比别人松动,将来一旦开了灵窍,灵骨也比别人成的容易……这是你运气好,遇到本座,遇到陈氏那个傻姑娘,竟肯为你舍命――不是你自负天资,可以好吃懒做的理由,懂吗?”
奚平口不能言。
太岁见“吓住”了他,又温和起来:“让你用功,是为你好。你潜修寺的弟子开灵窍看着慢,是你师兄们有意为之,为的是让你们经脉肺腑、身体发肤都充分浸润灵气,以防开灵窍的时候受苦。进境太快也未必是好事,以前甚至有人在灵窍洞开时瞬间经脉尽碎,你为何不去读读你们烟海楼中开灵窍失败的记录?”
奚平口舌一松,又能说话了,但没敢吱声,只能顺从地点头。
“好孩子,早点休息吧。”
奚平带着点讨好,小心翼翼地为道:“前辈,开灵窍会受什么苦啊?你那些门徒……没有仙山可靠的怎么办?阿响她直接吃灵石粉末没事吗?”
太岁见唬住了他,便十分有耐心地跟他解释常识:“开灵窍时,若是经脉未经灵气充分浸润,可能会被灵气冲毁。散修开灵窍一般是两种,一种是偶然,长期生活在灵气充沛的地方,碰到危及性命之事,死生一线时潜力爆发……”
奚平不经意地问道:“庞戬那样的?”太岁:“你怎么知道?”
“来潜修寺之前听人传的呗。”奚平随口扯了个谎――其实他是从庞都统言谈中感觉到的,天机阁和内门一样,与大宛朝堂千丝万缕,里面尊长虽然个个神仙似的,谁肚子里都有本经,就庞戬没有。奚平感觉他不太关心时局,连贵妃母家来历都弄不清楚。
“他也算命大了,当年南疆灵石矿难,死了好几百人,就他捡了条命。”太岁只当这些公子王孙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也没在意,感慨了一句,又说道,“再一种如阿响,靠吞吃灵石碎末让灵气从肺腑进入经脉……只是始终是以次充好,开灵窍时相当凶险,没有被灵气滋养到的躯体常常会在这时受伤变形。不然你以为我那些门徒是故意人不人鬼不鬼的吗?”
奚平愣住了。
半晌,他嘴里慌张道:“什么?那小美人岂不是要毁容?”
心想:庞都统是南疆人?灵石矿难入道的?这老蛔虫怎么知道?
天机阁民间出身的尊长都不大提自己的出身,一个比一个神秘,因为没过明路之前严格说算“邪祟”,不是什么能光明正大说的事。
奚平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有了计较。
第二天,丘字院里弟子们都去上早课了,原本正猫着腰擦擦洗洗的奚悦一顿。他好像累了,站起来在院子里溜达起来……不经意间,脚下走出个字。
奚悦用心记下自己的脚步,片刻后,他轻巧地爬上了丘字院中间的一棵古柏,在树冠鸟窝里取出一张尺素纸――这是窥见姚启写信以后,借着“恶作剧”,从姚启房里偷的。
奚悦在尺素纸上将方才死记硬背的几个字画了上去:庞乃南疆人士。
然后他学着姚启,悄无声息地将尺素纸放进了池塘。
“子明兄早啊!”姚启正在乾坤塔抄经,闻声手一哆嗦,被奚平一嗓子吓得在纸上留了一大片污迹。
周樨正好坐他旁边,见状轻轻地喷了口气。
然而过了一会儿,四殿下觉出了不对――姚启一直颤栗着,袖子都抖了起来,脸色惨白,那样子不像是被吓了一跳,倒像是恐惧着什么。
周樨缓缓皱起眉:奚士庸对他做什么了?
===龙咬尾(十七)(花招就是花招偶尔用一次...)===
刚因为惫懒被太岁罚过的奚平一有空, 就“乖乖”去了烟海楼。
谁知《经脉详解》有毒,上来就把他撂倒了,一页没翻完, 奚平上下眼皮已经害起了相思病, 被太岁轻轻烧了一下才算“棒打了鸳鸯”。他坐在那敢怒不敢言地生了会儿闷气,只好哈欠连天地拣了一本专门记录开窍事故的。
这本看得下去, 里面讲了各种骇人听闻的开窍事故。
有不知缺了几辈血德的,开灵窍时正好赶上雷雨天,灵气跟天雷一起挤着往灵窍里灌, 从里糊到了外;有异想天开服用筑基级丹药的,打算吃完飞升,不料吃饱了撑得升了天;还有人倒霉, 据说是罹患了一种罕见病,骨骼脆弱,本想靠灵石滋养强身健体,结果不知怎的开了灵窍,一下粉身碎骨……
一桩桩血淋淋的惨案,活活把奚平看精神了。
太岁见他汗毛都竖了起来,便道:“开灵窍是有点危险,倒也不是谁都那么倒霉。潜修寺背靠仙山灵矿, 瑞兽环绕,一帮管事照看你们,没那么容易出事故。”
“前辈, 我见你那些门徒都法力无边的, 怎么, 开灵窍时受的伤以后不能修复吗?据说天机阁的尊长们就算骨头断了,没一会儿也长好了。”
太岁道:“开窍期修士肉/体强健远超凡人, 一般皮肉伤确实恢复得快,但开灵窍本身导致的伤去不掉,那是天道给‘逆行人’打的烙印。除非筑基时能脱胎换骨。”
不过灵窍都开得这么凶险,要没有奇遇,筑基一般也就有去无回了。
奚平想了想,指着书上的一个案例问道:“前辈你看,这人灵窍虽然开了,但经脉尽断,这算什么?酒开了封,坛子碎了?”
“不错,”太岁道,“灵窍通、接天地,要是经脉毁在这一关,就是‘接天地’不成,不算开窍――你道当年那陈家姑娘为何无缘仙路,以至于走了绝路?”
奚平心说:还不是你这老不死撺掇的。
他合上书,又捡了几本准备带走,目光好像是无意中扫过烟海楼里里外外的避火铭文。潜修寺的铭文跟大宛贵族用的那套,都出自玄隐山,应该是一拨人刻的,铭文字看起来跟庄王府的很像。
奚平走下楼梯,拿两根手指在楼梯扶手上 “走路”,木扶手上的铭文随着他的手指亮了一路,好像在骂他手欠。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支师叔人看似不在潜修寺,应该都安排好了。还有他三哥和天机阁他们……假如这些人靠不住,奚平也想不出世上有谁能靠得住了。
不过凡事总有万一,再靠得住,他也不会躺下等人安排,反正大家各干各的,也不影响什么。
仁宗至今两百多年,世上生死轮回转了无数圈,要找个人跟大海捞针也差不多,他得做好他们来不及的准备。
奚平想:万一真到穷途末路,还有最后一招,就是想办法在灵窍打开时,把经脉搅个稀碎,到时候给大魔头一个“破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