栉谷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
“我说啊,板卷先生,哪有现在才反悔的呢。是啊,之前你也说过你那里不轻松,但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为了图利……可是啊,能运用他的车床技术的地方就只有你那里……是啊,要是害你工厂运作不顺就得不偿失,可是更生援助是……可是……是吗?好吧,我知道了。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稍后回到厨房的栉谷消沉得让利根不敢跟他说话。
“……对不起啊。”
“栉谷先生不用道歉的。”
翌日,栉谷便打电话给其他朋友。他向利根强调也许会是车床以外的工作,但利根认为自己本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说一切由栉谷先生做主。不,说实话,他当时有点心不在焉。
原因是当天的早报。为了看求职栏而打开的《东北新报》。宫城综合版上刊登了那男人的照片。
一看到那张照片,他沉睡的情绪顿时被唤起了。
一开始还以为是长得像,看了照片底下的名字才确定。
是他。是那家伙没错。
原来自己蹲苦牢的期间,那个男的已经爬到能风光上报的地位了——看着那张得意扬扬的脸,早已封印的憎恶又抬头了。
第一个人已经成为憎恶的牺牲品,在饥饿与脱水中死去。这家伙会是第二个。以他的行径,比三云忠胜更悲惨的死才配得上他。
蓦地,栉谷问道:
“怎么了?表情那么可怕。”
“没有,那个,因为缺人的职位比想象的少。”
利根以这句话敷衍过去,也不知栉谷信还是不信。
总之,得找出他的行踪。自己就是为此才努力当上模范受刑人获得假释的。至于重返社会什么的,不过是其次。
君子之死
1
“寻找我先生还是没有进展吗?”
城之内美佐在电话这头一催,只听接电话的署长以恭敬的语气答道:
“实在非常抱歉。我们全署同人四处走访,却没有得到任何目击情报……”
话虽客气,但美佐深知实际的搜查并没有那么仔细。就算要找的是县议员,也不可能因为协寻一名失踪人口而动员整个警署的警力。警方恐怕只有在丈夫以尸体的形态被发现的时候才会认真对待。
“署里所有同人会倾全力搜查,夫人请暂候我们的报告。”
从他的语气能够隐约听出他只想早点结束谈话。美佐也很清楚再继续说下去满腔愤懑就要爆发,便早早挂了电话。
即使如此,对警方的不信任与不满还是在心中翻腾了好一阵子。“反正还不是趁着公务的空当窝在情妇家里。”部分调查员的这番揶揄也传进了美佐耳里。
情妇?真是笑死人了。他们结婚已三十多年,其间从来就没出过这种事。丈夫方正耿直,同事阴损他是“一穴主义” ,有时就连身为妻子的美佐也嫌他太过方正。要是真有女人愿意被这么无趣的男人包养,她倒是想见见。
丈夫城之内猛留断了音信是十天前——十月十九日的事。议会散会后,傍晚六点离开县议会便不见踪影。一开始美佐还以为他是去和哪个支持者碰面,但问过后援会,却说没有这样的行程。打他本人的手机,也切换到语音信箱没人接听,就这样过了一晚。
以他们的年纪,不会因为丈夫凌晨回家或是外宿一晚便大惊小怪,美佐心想,一定是有什么缘故。等到第二天的傍晚,才终于向仙台北警察署报警协寻。
全国各县县议员的丑闻饱受国民非议,也是警方迟迟不愿展开行动的原因之一。把政务活动经费挪作私用,以考察为名出国游山玩水,搞性骚扰不够还闹出猥亵行为和买春。种种渎职与失德的报道层出不穷,一介地方议员短短数日的失踪不免令人联想到公器私用。
对此,美佐也有异议。城之内在宫城县议会里也是出了名的老顽固。就连好酒好色的同党议员也对他的古板方正无话可说,去那种场合绝不会找他。再加上在金钱上奉行清廉高洁的信条,议会里因丑闻见责的议员在城之内面前也抬不起头来。这样的城之内竟会因一些有失体面之事藏身?这无非是低劣的笑话。
然而过了两三天,他依旧行踪杳然。到了第五天,美佐束手无策之下还请了侦探,却仍得不到有用的消息。
到了失踪十天后的二十九日,那个警察署署长与美佐联络了。
“可以麻烦您立刻到署里一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