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成本的关注,以及他天生的控制欲,让他产生了这样一种想法:尽量多在公司内部制造零部件,而不是从供应商那里购买,这是当时火箭产业和汽车行业的通行做法。穆勒回忆说,有一次spacex需要一个阀门,供应商要价25万美元。马斯克说他们心太黑了,并对穆勒说我们应该自己制造。他们在几个月内就以很低的成本完成了这项工作。另一家供应商负责提供一种能使上级发动机的喷管旋转的驱动器,报价12万美元。马斯克说这东西并不比车库门开关复杂多少,于是他要求手下的一名工程师以每个5 000美元的成本把它造出来。为穆勒工作的年轻工程师杰里米·霍尔曼发现,洗车系统里用于混合清洗液的阀门改造后就可以与火箭燃料一起工作。
还有一家供应商,交付了一批装在燃料箱顶部的铝制整流罩,随后就抬高了下一批产品的价格。“这就像油漆工给你的房子刷了一半漆后坐地起价,要你花3倍的价钱才肯刷完后一半,埃隆可不吃这一套。”马克·容科萨说道,他是马斯克在spacex关系最亲密的同事。马斯克说这样敲诈他的人跟在莫斯科卖火箭的家伙没什么区别,他对容科萨说:“我们自己做。”于是装配设施中增加了一个新的部分来打造整流罩。几年后,spacex在内部就完成了70%的火箭零部件制造工作。
当spacex开始生产第一批默林火箭发动机时,马斯克问穆勒这东西有多重,穆勒说大约1 000磅。马斯克说,特斯拉model s的引擎重约4 000磅,制造成本约3万美元。“如果特斯拉的引擎重量是你的发动机的4倍,为什么你的发动机要花那么多钱?”
其中一个原因是,火箭零部件的制造受到军方和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规定的数百种规格与要求的制约。在大型航空航天公司,工程师们严格遵守这些金科玉律,马斯克则离经叛道,他要求工程师质疑这些规格要求,这后来成为他五步工作法当中的第一步,在公司内部这一步被称为“质疑”,这也是他开发产品时的口头禅。每当工程师把某项“要求”作为做某事的理由时,马斯克就会质问他们:谁提出的这个要求?如果工程师回答“军方要求”或“法律要求”,都不能让他满意,马斯克坚持要让他们说出提出这些要求的人员姓名。“我们讨论如何鉴别发动机的水平、如何判定燃料箱是否合格时,他会问大家:‘为什么我们必须这样做?’”蒂姆·布扎说,他曾是波音公司员工,后来成为spacex负责发射与测试任务的副总裁,“我们会说:‘军事规格标准里要求的。’他又会问:‘谁起草的?为什么这么要求?’”他反复叮嘱大家,所有要求都应该被当成建议,不可变更的金科玉律只有那些物理学定律约束下的条件。
狂热的紧迫感
穆勒在研究默林发动机时提出了一个时间表,可以尽快实现发动机的其中一个版本。马斯克不认为这个计划称得上“尽快”。“怎么会花这么长时间?”他问道,“蠢透了,再给我砍掉一半时间。”
穆勒表示反对:“你不能把我已经缩短一半的时间表再砍一半。”马斯克冷冷地看着他,让他会后留下来。二人独处时,他问穆勒还想不想继续负责发动机方面的工作,穆勒说他想,马斯克就说:“那我要什么,你就得做到!”
穆勒同意了,然后干脆利索地把时间表砍半。“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说,“我们最终开发出来的用时与我们最初的时间表基本一致。”有时马斯克疯狂的进度规划能把不可能变成现实,但有时也做不到。“我学会了一点,永远不要跟他说不。”穆勒说,“就说你要去尝试,如果不成功,以后再解释原因。”
马斯克坚持设定各种不切实际的最后期限,即使在没有必要的时候也是如此,比如他命令大家在几周内为尚未建成的火箭发动机搭建试验台。他反复宣称:“服从于狂热的紧迫感才是我们的工作原则。”这种紧迫感就其本身而言是好东西,它让工程师必须按照第一性原理去思考。但正如穆勒指出的,这是把双刃剑。“如果你设定了一个跳一跳就能够得着的目标,大家会认为有可能完成,就会付出额外的努力。”他说,“但如果你塞给他们一个地球人根本达不到的目标,工程师都不傻啊,你从一开始就会让大家备受打击。这是埃隆最大的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