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出了什么事?”
“他们终于决定了。据说他已于26日乘飞机去同美国谈判了。”山本回答说。
山本这里所说的“他”,指的是陆军最高指挥官寺内寿一大将。
“听说,冈田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山本接着说。
“说什么也没用了,可以说是大势已去,基本已成定局。”
“是的,基本已成定局。不过,万一谈判成功的话,还可以下令出航的机动舰队立即返航,这是仅有的一线希望。”
“那么,谒见是什么时候?”
“明天。我准备后天早晨乘飞机返回舰队。”
“好,我送你去。”
“你要知道,我是从大臣官邸出发。”
堀悌吉同山本是知心好友,不分彼此。堀常诙谐地把三个手指头的山本叫“鸟”。这时,他又叫山本说:
“喂,鸟,起来!对一局。”
堀悌吉和山本不仅是朋友,也是棋友。他把躺着的山本叫起来,两个人又像过去一样对了几局。然后,心思沉重地对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第二天,12月3日,山本进宫谒见天皇,奉诏:
朕兹下令出师,并委卿以率联合舰队之重任。责任重大。事之成败,关系到国家兴废,民族存亡,望兵至必克。
此后不久,山本依照圣上诏令的精神,向联合舰队发出电令:
谨奉圣上之命,我联合舰队全体将士,要上下精诚团结,戮力同心,不畏粉身碎骨,精忠报国,以遂圣上之愿。
从山本发给联合舰队的这份电令的内容来看,他是毫不折扣地执行了天皇的旨意,但是这却是他违心的做法。
虽然天皇和山本两人都不愿进行这场战争,都不得不把自己的真实思想掩盖起来:一个违心地授命出师;一个不情愿地接命出战。不难想象,他们在举行这种授命仪式时的心情是多么复杂而又矛盾呀!
这份电令是参谋长宇垣起草的。在此前一天,山本去经理局局长室拜访武井大助时,曾把它拿给武井看,并试探武井的口气说:
“你看怎么样?你是怎么想的?”
武井从头至尾看完一遍说:
“要是我,我是说不出来这样的话。”
“嗯,我也说不出来。”山本紧接着说。
此时武井心里想:天皇下诏,你山本进宫谒见天皇时,为什么你一点也没向天皇说明自己的反战思想吗?即使服从圣上的令,也应该当即阐明自己的观点呀!
这天晚上,山本突然回到他的家—东京都青山南町住了一夜,他已经又有几个月没有回家了。
他的夫人礼子和四个孩子,对于他的突然来家又惊又喜。礼子虽然看上去身体健壮,长得也很丰满,但却时常患病。这天,她正卧病在床。见山本来家,她非常高兴,遂强支持着爬了起来。
当晚,一家六口共进晚餐。这实在是难得的机会。山本陪伴妻子,暖暖地度过了一夜。
四月上午9时,在海军大臣官邸秘密地为山本举行了欢送会,天皇还特意派人送来了葡萄酒。前来参加欢送会的除天皇派来的侍从武官鲛岛具重中将、伏见宫元帅的御使细谷大佐、海军大臣、军令部总长和各省(部)的有关人员外,堀悌吉作为山本好友的代表,也列席了欢送会。
在当时的海军中,那些被编入预备役的人,再在某些重要的场合出现,往往会受到歧视和冷遇。堀悌吉前来,虽然已得到海军省次官山本赖雄的批准,但还是有人歧视他。当他在会上出现时,有人向他投以异样的目光;还有人用轻蔑的口吻问他:
“堀先生,混得怎么样,怎么落到如此光景。”
欢送会正式开始后,岛田繁太郎首先站起来,端起酒杯,倒满御赐葡萄酒的酒杯,邀约各位说:
“祝山本司令长官征途顺利!”
于是,大家连连干杯。
山本原计划,开完欢送会之后,就乘专机离开东京返回舰队。但因故,又改成了当日下午3点的特快列车。这样,延长了在东京的逗留时间。欢送会刚一结束,他就换上了便服,一个人到梅野岛会千代子去了。
山本以前曾委托中村家的敏子,代为购买一些宣纸,寄往联合舰队。
这天,敏子到鸠居堂文具店去为山本购买宣纸。买到后,她把纸包装好,上面写上:
寄吴市邮局转交军舰长门号
山本五十六收
然后,把它交给了鸠居堂店主,请他们到邮局代为转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