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周后,曼德拉因为受到新的妨碍又向法庭提出正式抗议。根据规定,他和诺克韦有权会见其他被告和将代表被告出庭作证的Z·K·马修斯教授。但当他们会面时,监狱管理机构提供的是一间小牢房,里面没有一把椅子,只有一个装满了脏物的马桶。
休息的时间多,他们就从事学习。曼德拉认为他应当学习阿非利堪语,西苏鲁学习速记,诺克韦学习法语。有时候,他们也在一起做拼字游戏。
曼德拉一直想念温妮和刚出世的女儿泽纳妮。但他并未因此而影响斗争决心,他还经常鼓励同伴们振作精神、坚持下去。具有讽刺意义的是,非国大成员应当局邀请每天在法庭上介绍该组织的原则和活动。毫不夸张地说,这等于是“在继续从事”被禁组织的“活动”。
审讯到最后仍一无所获,当局只好求助于能说明非国大奉行暴力政策的证据。但是这一企图也没能得逞。于是它又后退一步,想证明被告事先就预见到他们的行动会导致与政府的暴力冲突和进一步的颠覆活动。
卢图利曾被长期拘留,在烧毁通行证被捕后,他积劳成疾。法庭在审讯中向他提出的一个主要问题是:解放运动是国际共产主义分子策划阴谋的一部分,旨在推翻那些不给人民平等的政治和经济权利的政府。卢图利说,当说到“东方”或“西方”的问题时,非国大倾向于根据各国在联合国会议对待种族隔离的态度来作出判断。
1960年8月初,曼德拉出庭辩护。他作为主要辩护人所作的发言以及后来的询问和答辩,记录了411页长的官方档案。温妮也在法庭旁听。
四年前叛国罪审判刚开始时,曼德拉给一些观察家留下的印象是:精明能干的律师和讨人喜欢的人物。如今,他在政治上更加成熟起来。正如一位被告律师所说的那样,他的辩护词论据清楚,一针见血。从更深刻的原因来分析,他是在挑战中成长起来的,他的能力反映出非国大高层领导人的水平。
辩护律师还注意到非国大另一方面的优势:它有连续性,而且接纳政治观点不尽相同的非洲人,其中包括熟悉自己人民的农民领袖。这些人物以及象马修斯、曼德拉这样的知识分子,在政治上已经成熟。令人费解的是,为什么非国大有时好象要死亡了,突然间成千上万的人在其动员下又行动起来。非国大的弱点存在于日常的组织工作、与基层支部的联系、收集经费和贯彻执行决议等方面。正如非国大所承认的那样:“枯燥无味的家访工作”没有人贯彻,因为人们更喜欢象“街头集会、群众集会和代表大会”这样的“捷径”。
当局主要针对曼德拉的讲话和文章向他发问。三位法官不时打断他的辩护。曼德拉叙述了青年联盟成立的过程和奉行的政策:“我们当时感到,非国大考虑采取更有战斗性的政治行动的时刻已经到来。”他还介绍了蔑视运动取得的成绩。
“你的自由难道没有对欧洲人形成威胁吗?”一个法官问道。
“我们不反对白人,”他答辩说,“我们反对的是白人至上,在这一斗争中,我们也得到了某些欧洲人的支持……不言而喻,非国大一直主张种族和睦政策,谁要宣传种族主义,我们就加以谴责。”
当问到他在文章中阐述的“人民民主”能否在“统治阶级”作出一系列让步后实现时,他说,非国大还没坐下来讨论这个问题,但是,“我们要求实行成人普选权,为此,我们准备施加经济压力;我们将发动蔑视运动和待在家里运动——或者是单个行动,或者是集体行动——直到政府说:‘先生们,我们再也不能容忍这种蔑视法律的事情和待在家里运动造成的整个局面。让我们谈判吧。’我个人认为,我会说,好吧,让我们谈判吧。”
当时,曼德拉准备建议政府在议会给非洲人60个席位。他认为如能实现上述要求就是一个胜利,就是向普选权的目标迈出了重要一步。接着他们将在双方商定的时间内暂停抗议活动,同时教育白人选民“认识到变革是能够实现的……各种族之间相互谅解与和睦相处是可以做到的。”他又说,当然,他们决不会放弃普选权的要求,最后,他们将实现“人民民主”的目标。
但是,如果象证据表明的那样,政府的观点不松动,他有什么打算?
他回答说:“非国大并不期望在推动政府改变现行政策的行动上能一蹴而就。”他说,经过一段时期,在一次又一次的推动和国际社会的压力下,即使政府还要用铁腕手段来统治非洲人,非洲人也将通过他们使用的种种手段来实现自己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