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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锡山回忆录(9)

作者:阎锡山

姚协统鸿法虽非革命党人,但与我交情甚笃。他升任山西督练公所总办(主全省兵事者)后,曾向我说他已与北京方面洽妥,我出五千两银子,他所遗协统之缺由我升任。因为他父亲时为陆军部侍郎(次长),他向陆军部主管人关说此事,甚有把握。丁巡抚宝铨、梁局长善济亦皆劝我出此。我则以革命的事重在下层,离的下层远了,即不好组织革命力量,掌握革命行动,遂婉谢之。

为进一步使两标新军革命化,我与盟友赵戴文、温寿泉、南桂馨【5】、张瑜、乔煦,常越日夜密谋,决定一面发起成立山西军人俱乐部,表面上研究学术,实际上团结革命同志,暗中鼓动革命;一面组织模范队,表面上作训练的表率,实际上作起义的骨干。

我第一次回国时由日本带回之炸弹,一直由我们的同志保存到辛亥革命的前夕。本来打算以一颗由王建基【6】、徐翰文【7】携绥远,一颗留太原,俟秋季祭孔时,同时分炸绥远将军与山西巡抚。嗣经再三斟酌,此种举动之后果,非我们所能把握,不若运用军队成功,再举义旗,在革命前途上更为有利,且能符合同盟会全盘革命计划,遂即决定中止。

我没有等到革命军到河南,就紧跟着湖北武昌之后,在太原起义。这并不是既定的计划,而是受了事实的逼迫,使我不得不提早行动。

在山西巡抚陆锺琪【8】于武昌起义【9】后,特召其子亮臣来晋,作缓和革命之计。亮臣与我是日本士官学校同学,但属泛泛交,主张亦不接近,不过他知道我曾参加同盟会,且是铁血丈夫团中人。他到晋翌晨,即访我谈话,一见面就说:“我此次来,即为与兄研究晋省对武昌事件当如何应付。兄有意见,弟对家父尚可转移。”我当时答复他说:“武昌事件的真相,我尚不知;黎元洪【10】究竟系为革命而起义,抑系别有原因,我也不明白。是不是我们现在谈应付武昌事件的话,还有点太早。”他又说:“我们还可以再观察几天。不过我可以和你说,最后需要家父离开时,我也能设法。”我笑了一笑说:“这话说得哪里去了。你来,我们更说不到那样的话了。”他临行时,又和我说:“过两天,我们是不是可以和兰荪(姚鸿发字)一起谈谈?”我说:“可以,你通知他,还是我通知他?”他说:“我通知罢。”

在这时候,有两件事逼迫得我实在不能等候。一件是山西有五千支德国造的新枪,要借给河南三千支,随带子弹,且已运走一部分。一件是要把一、二两标分别开往临汾与代州,而由巡防部队接替太原的防务。亮臣与我见面的当日晚间我就到姚总办处问说:“亮臣曾否来访?”他说:“来过了,他并且说和你谈得很好,是不是再过几天我们共同谈谈?”我说:“总办决定罢!”我辞出后,向督练公所的办公人员打听,知道运枪与开兵的事,已决定赶速实行。此时我益猜疑陆亮臣此来,完全是想敷衍住我,把运枪和开兵两事做成。而此等计划,不只是陆巡抚一人打此如意算盘,官绅军界中亦均有参与其谋者。

我从督练公所回来,赵戴文同志就在家中等我,一见面就问我说:“陆公子来干什么?”我说:“他也是计划响应武昌。”他说:“可靠么?”我说:“我们今天不研究他可靠不可靠,我正要找你研究由他来得到的感想,作我们决策的依据。”他接着问:“你看他究竟来作什么?”我说:“顶好也是敷衍住我们,完成运枪开兵的事,然后静观革命情势的发展,如果革命有过半成功的成份时,拥戴上他父亲,联合上大家,作一个突变,与响应武昌起义是不会有丝毫实际效用的。”他说:“事既如此急迫,是不是要和大家商量个办法?”我说:“革命是个危险事,与大家谋,不易成功,反易泄露。”

这段话谈完之后,我就与赵戴文同志估计了一下我们在新军中可能使用的力量,认为我的二标的三个管带(营长)张瑜、乔煦都是我们的坚强同志,只有瑞墉是个旗人。其馀下级军官,都很可靠,行动的时候,只要把瑞墉一个人囚禁起来,即无其它顾虑。骑炮营是些老军人,不赞成的,也不会反对,且炮兵中有不少下级军官和头目(班长),是我们的同志,可能控制该营。工辎队虽不同情,亦不会有急剧的抵抗,且人数又少,关系不大。需要特别注意的,只有一标,因为一标的黄国梁【11】标统与我私交虽好,但不是同志,他的三个管带白和庵【12】、姚以价、熊国斌【13】亦然,故只能从下边运用,因为队官(连长)与头目之间,我们的同志还不少。研究到这里,赵戴文同志说:“姚以价不是你的同学么?他虽然是保皇党,但保皇党已无前途,你是不是打算在他身上用力?”我说:“是的。但按他的性情,不加逼迫,他不愿冒险。他所以不参加同盟会,而参加保皇党,就是因为不愿冒险,不过逼迫他的路子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