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斯大林来说,更麻烦的不是病痛,而是他和娜佳之间与日俱增的紧张关系,他们之间怨气的激增总会打断一段时间的平静。娜佳和孩子们会陪他在南方度假,要是她由于某些原因不能同往的话,两个人就会相互通信。[39]自从娜佳开始在工业学院上学后,通常情况下就不能与斯大林一起去南方,因为每个学期开始时,正是斯大林休年假的时候。他们的通信充满甜言蜜语,他叫她塔特卡(Tatka),她叫他约瑟夫。她时时刻刻挂念着他:“我请求你照顾好自己,让我深深地吻你,就像当初分别时你吻我一样。”[40]娜佳也会代表斯大林给他的母亲写信,告诉她孩子们的近况以及他们在莫斯科生活中的琐事。斯大林对政治事务太专注了,所以他自己很少给格鲁吉亚写信,多年来几乎不过问亲戚的事情。通常情况下,他给母亲的信简略到极致,总是以“祝你活一千年”这类词语作为结尾。[41]可以说,娜佳全心全意地对待他,但从没有从他那里得到她所渴望的赞赏和理解。
斯大林的无情挫伤了娜佳,一连串的事件让她悲观失望,使其精神状况不断恶化。或许,斯大林与其他女性调情对这些矛盾的激化起了一定作用。他在政治局的秘书是一位名叫塔玛拉·哈扎诺娃(TamaraKhazanova)的漂亮女士,也是娜佳的朋友,时常到他们在克里姆林宫的公寓来,帮助他们照顾孩子。有些时候,看起来好像斯大林喜欢上了她,并在纠缠她。[42]
目睹这种情况,娜佳的情绪不断低落,暗自伤神,变得忧郁起来。她在给约瑟夫第一任妻子的姐姐、其好友玛利亚·斯瓦尼泽的信中写道:
你说你感到厌烦、无聊,亲爱的,你知道,我何尝不是这样。在莫斯科,我绝对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这么多年来我竟然没有一个亲密的朋友,这看起来有些奇怪,这显然取决于一个人的性格。而且,我感到自己与不是党员的妇女更亲密些,这也很奇怪,但显然是因为这些人更加简单些。
对于再次被新的家庭事务束缚,我深感后悔。现在,这并不是一件容易事,主要是由于许多奇怪的新偏见。如果我们不去工作的话,就会被人看成是“老妇人”。[43]
这里的“新的家庭事务”,是娜佳对自己最近怀孕的一种奇怪的说法。由于怀孕,她不得不推迟获得职业资格的时间,但她还是坚持参加一些培训课程。她告诉玛利亚要持这种态度,否则,只会将光阴虚度在为别人打杂上。[44]
对于腹中的孩子,娜佳翘首以盼。在她的盼望中,1926年2月28日,女儿呱呱坠地,他们为这个女孩取名斯维特兰娜。但是,娜佳仍然决定要将自己从家庭事务中解放出来。1929年秋天,她进入位于莫斯科中部的工业学院学习,专业是人造纤维。
每天早晨,娜佳早早离开克里姆林宫,前往工业学院上学。她将所有的特权抛在脑后,并离开了那个中年人居多的环境,加入到她这个年龄的圈子里来。大多数同学都没有意识到娜佳·阿利卢耶娃是党的总书记的妻子,即使他们知道了,也没有以异样的方式对待她。娜佳每天上学放学,都没有司机接送,也没有侍卫保护,而是和她的同学乘坐同样的交通工具。1929年9月12日,她给约瑟夫写信,描述了那段单调乏味的路程。她说:
可以说自从数学考试取得好成绩之后,事情都在逐渐好转,但总起来看,每件事情都不那么顺利。确切地讲,我每天9点都要到达工业学院,因此,我8点半就必须离开家。有一天,有轨电车竟然坏了,我就开始等公交车,但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为了上学不迟到,我决定打辆出租车。让我颇受打击的是,我刚上了出租车,刚走了只有100码,它也停了下来,因为车坏了。[45]
她对所有事情的要求都很高,经常烦恼不已。她要确保斯大林能够了解普通城市居民在生活上所面临的问题。[46]
甚至约瑟夫自己有时也会遇到这种不愉快的事情。20世纪20年代晚期,有一次,他和莫洛托夫由于处理一些事情而走在克里姆林宫外,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莫洛托夫终生难忘:
记得当时暴风雪袭来,积雪成堆,我和斯大林没带警卫,一起穿过马涅斯广场。他穿着皮大衣和长靴,戴着一顶带耳暖的帽子,没人认出他是谁。突然,一名乞丐拉着我们说道:“好心的先生,给我些钱吧!”斯大林手伸进兜里,掏出来一张10卢布的钞票,交到了他手里,然后我们继续赶路。但是,这名乞丐在我们身后喊道:“你这个该死的资本家!”他的行为逗得斯大林大笑道:“试着去理解我们的人民吧。如果你给予他们的东西少,那就很糟糕。如果你给他们的东西多,那也不是什么好事!”[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