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写什么呢?后来在监禁室发现的书信中有一封未标明日期,可能就是这封:
我认为把我们的死刑当成对追求刺激的记者、摄影人员和好奇者的一次演出是极不恰当的。最后的结局是法庭和检察当局设置的深渊。自始至终都在演戏!地地道道的腐败喜剧!
我完全理解我们的敌人的想法——无论出于恐惧还是仇恨。但他们如果能像军人那样处理这件事,对他们的名声会更有利。
我本人将远离众人耳目告别人世。
让我再强调一次,在道义上或其他方面我没有一点义务服从我的敌人所判处的死刑或绞刑。
我高兴地告别人世,我认为死亡是解脱。
我希望得到上帝的恩赐!我非常遗憾不能帮助我的同志(尤其是陆军元帅凯特尔和约德尔上将)也避免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绞刑台。
赫尔曼·戈林。
那天下午普夫卢克来了,他刚得知死囚将在夜里11点45分被叫醒,告知他们即将被送上断头台。有人看见他给戈林一粒白色药丸—一普通的镇静药,把一个小白信封放在桌子上。戈林在信封里摸了摸,然后从里面往茶水里倒了一些白粉。也许他要找的东西不在里面。
《每日邮报》记者R·塞尔扣克·潘顿是8名有幸应邀观看绞刑场面的记者之一,下午6点前的几分钟他给伦敦的编辑发电报说:“8名记者将目睹绞刑场面。我将被马上带进监狱,绞刑执行完之前,不准我发任何报道。”
监狱区现在灯火通明,显而易见今晚将有大事发生。牧师晚上7点来看他时,戈林抱怨一直不允许他见可怜的弗里茨·绍克尔,帮助他度过这几天艰难的时光。谈了丢脸的绞刑之后,两人沉默不语。“我再次打断他的话,问他的心灵是否归顺了救世主。他再次声称他是位基督教徒,但他不能接受基督的教义。”他表示希望晚上能休息一下—“说他心里很平静。”
晚上8点30分,看守换岗。上士戈登·宾厄姆站在窥视孔前,看见戈林躺在床上,穿着皮靴、裤子和上衣,正在读书。20分钟后囚犯站起来解手,换上拖鞋。他二三次走到桌子旁看眼镜盒。然后他整理了一下屋子,把书写材料拿到椅子上,换上睡衣——浅蓝色上衣和黑绸裤。之后他躺在床上,把卡基毯拉到腰间,打起盹来。
他的衣服放置有序—一丝绸短衬裤,无袖羊毛衫,裤子,上衣和帽子。他的大衣和长袍叠放在枕头底下,拖鞋和马靴放在地板上。
看守能看见毯子外面的两只胳膊,符合监狱要求:他的左手摸了一下墙壁,右手抚摸了一次额头。9点过5分,普夫卢克博士第3次巡视。“我过一会儿再去看他”,“他”即5号监室的戈林。
中尉詹姆斯·H·多德路过时发现戈林仰卧在床上,似乎睡着了。8名新闻记者获准最后见一下死囚。金斯伯里·史密斯是惟一的一名美国记者,一小时后他向报社报道说戈林缩在小铁床上,宽肩膀缩靠在粉白的墙上,在读一本关于非洲鸟的书。“(我)透过监狱看守的肩膀看了一眼戈林,看守的任务是不断观察戈林……美国保安卫兵就像猫看老鼠那样看着他。戈林没有希望自杀,即使他有这样的念头。”金斯伯里·史密斯对囚犯“罪犯似的相貌,卑鄙的脸,像老鼠夹那样紧的嘴唇”印象很深,他在发给纽约的电报里推测,戈林到绞刑架的路最远,因为5号监禁室在死囚排房的最顶头。
戈林曾对鲍曼的律师弗里德里奇·贝尔戈德博士说过一句古老但特别恰当的格言:“那些纽伦堡人在绞死他之前不会绞死任何人。”此时此刻他可能在回味这句话。9点30分普夫卢克博士给他和绍克尔带来了安眠药。然而他不希望戈林睡着——尤其是现在——他后来承认他事实上在戈林的药片里放了小苏打(绍克尔的没放)。几天后他说他不希望戈林被叫起来去执行绞刑。
不管怎么说,普夫卢克博士在值班军官阿瑟·J·麦克林登中尉的陪同下进来时,戈林马上坐了起来。医生小声和他谈了大约3分钟。他后来证实戈林告诉他说今晚行动。有人看见医生递给他什么东西,戈林当场放在嘴里了。又说了几句之后,普夫卢克查了戈林左手脉跳,站了起来,握了握他的左手就离开了,麦克林登紧跟着离开了监禁室。
“晚安”,戈林说。普夫卢克是最后一位探望他的人。毒药胶囊现已掌握在戈林手里。他静静地躺了15分钟,头对着墙,也许在推算他还需等多长时间。有一次他双手挡着眼睛,过了几分钟。多德中尉在9点35分和9点40分又窥视了两次,但戈林没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