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豪威尔试图挽回局面:他说这只是个草稿,若是戴高乐有意见,他可以修改。戴高乐则说他会提出修改意见。然后同丘吉尔一道驱车返回专列。途中,他向丘吉尔表达了他对他所称的“美国小册子”的不满。丘吉尔曾希望他与他的同事们能留下来共进晚餐,然后乘火车再回伦敦。可是戴高乐却挺直了身子说他宁愿和法国军官一起坐汽车分道而回。丘吉尔对艾登说:
真让我扫兴。”
次日,即6月5日的早晨,戴高乐送给艾森豪威尔一份修改了的声明文本。这是一份经过精心构思的声明。声明中甚至连“战斗法国”都没有提及,只要求解放了的法国人民‘服从有权发布命令的法国当局,以在一切结束之时能够自己选择自己的代表与政府’这份声明不仅内容经过反复推敲与斟酌,语气也十分和缓。这恰恰是美国人坚决要求的。然而戴高乐的声明却被拒绝了。要么是艾森豪威尔说了谎,要么就是他令人不可原谅的天真所致,原来的草稿已由华盛顿通过,不能再改变了。
那天上午的晚些时候,查尔斯·皮克来到卡尔顿花园,通知戴高乐在登陆那天所应扮演的角色。他告诉将军,流亡的国家元首们首先发表广播讲话,然后艾森豪威尔将宣读他的声明,最后由戴高乐讲话。皮克根本不了解艾森豪威尔声明的内容以及戴高乐那份修改文件被拒绝的事情,或者是他错误地估计了戴高乐愤怒的程度。将军立刻做出了回答。他同意讲话,但这种讲话决不能在任何时间、以任何方式暗示他赞同甚或支持艾森豪威尔的言论。他的讲话只能在他选定的时间以他选定的方式播出。如果盟国不喜欢他的做法,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至多他不发表讲话。
丘吉尔于下午得到这一消息。它给人的错觉是戴高乐拒绝发表讲话。他大发雷霆并在战时内阁会议开始大骂戴高乐及他的工作。卡多根就此事写道:“下午6点30分内阁会议上,我们硬着头皮听首相情绪异常激动地攻击戴高乐。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已经不受政治、外交甚至常理的约束。情况完全像在女子学校,罗斯福、首相—必须承认,还有戴高乐—一个个都像接近青春期的女孩子那样激动多语,让人毫无办法。”会议正在进行,有消息传来说戴高乐将军拒绝让200名法国联络官登船去法国,理由是尚未就他们的职责问题达成协议。听罢,丘吉尔丧失了对戴高乐的最后一线希望。
就在当晚,大规模的登陆舰队穿过英吉利海峡驶往法国。与此同时,紧张的穿梭外交也在英国政府官员与回到了康诺特旅馆的戴高乐之间进行。可怜的维埃偌大使不得不两边往来履行他的使命。晚10点30分,他被艾登召到英国外交部,艾登请他劝戴高乐收回成命。11点30分,他在康诺特见到戴高乐,在那里,将军再次大骂英国,痛斥丘吉尔是一个强盗,然后又把维埃诺大使狠狠辱骂一番,说:“他们想欺骗我,我不会上当的。”
凌晨1点,维埃诺回到英国外交部,在那里他见到了艾登与首相本人。其时,首相正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维埃诺解释说戴高乐已进一步考虑了形势,但仍恪守他的原则不能让步。听罢丘吉尔暴跳如雷,语无伦次。维埃诺再次受到严厉责骂,并以告退表示抗议。丘吉尔马上派人叫来德斯蒙德·莫顿,指示他告诉艾森豪威尔的参谋长比德尔·史密斯把戴高乐装上飞机送回阿尔及尔—必要时可使用武力。
凌晨3点,维埃诺又返回康诺特饭店,发现戴高乐的情绪有所好转。自上次会面后的几小时里,他一直同他的儿子,几小时后就将在法国登陆的菲利浦在一起。对他们俩来说,这是一个非同寻常时刻。将军说登陆即将开始,他们俩都将面临一个危险时期,这可能是父子的最后一次见面。父子俩的关系向来不是很融洽。但分别的时刻却使父子之情浓郁起来。
这时驱逐戴高乐的命令依然有效,艾登的不懈努力与机智使首相取消了原定6月6日早晨采取的行动。丘吉尔失去理智之时写给戴高乐要其离开英国的信也被付之一炬。作为对艾登一夜辛劳外交的回报,戴高乐同意发表讲话。艾登后来说:“那是一个疯狂的夜晚,让人难忘。”
诺曼底登陆进行得相当顺利,伤亡也比预计少得多。这使人们都倍感轻松。艾森豪威尔发表了他的声明。是必须把戴高乐将军请到布什大厦的BBC广播室来的时候了,但却无法看到戴高乐的讲稿。事实上,连维埃诺都没敢向他索要。英国人决定对同期录音进行监听。用卡多根的话说“如果讲话过于糟糕,迅即掐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