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讲究干净偏又叫那个什么都看不入眼的老头儿跳了起来,他一遍接一遍向我指出:那小把戏没有哪一处不跟我一样干净;他弄不懂我居然会这样目中无人!
这时候,那个小流氓只管咂吧咂吧喝他的牛奶,还抬起了头,向我狠狠地瞪着眼,有意吐一口口水到壶里,看我敢把他怎样。
“我要到另外一个房间去吃饭,”我说道。“你们没有叫做‘会客室’的地方吗?”
“会客室!”他学着我的声气嘲弄地说,“会客室!不,咱们可没有会客室。如果你不喜欢跟咱们待在一块儿,反正东家在那儿;如果你不喜欢跟东家在一块儿,那还有咱们哪。”
“那我上楼去!”我回答道。“领我到卧室去。”
我把盆子放进盘子里,自个儿走去倒了些牛奶。
那老家伙叽咕了一大通,这才站起身来,领我上楼去。我们登上了阁楼。我们一路走过时,他不时推开这扇那扇房门,向里面张望一下。
“就这一间吧,”他终于打开了一块装着铰链、歪七扭八的木板说道。“喝几口麦糊,这一间也将就得过了。墙壁角里有一袋谷子,就在那儿,是干干净净的,如果你怕会弄脏了你那阔气的缎子衣裳,铺块手绢儿在上面。”
他说的“这一间”是个堆东西的破屋子,一股冲鼻的麦芽和谷子的气味——这些东西一袋袋的堆叠在四周,中间留出一大块空无所有的地方。
“怎么,你这个人!”我气呼呼地对着他嚷道,“这是让人睡觉的地方吗?我要到我的卧室去。”
“窝室!”他嘲弄地学着我的声气说。“这儿的‘窝室’你都看到了呀。那边一间是我的。”
他伸手指着第二间阁楼,跟第一间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墙脚边没有堆着那么多东西而已,另外多了一只矮脚的、不挂帐的大床,一端放着一床靛青色的被单。
“我要你的卧室干什么?”我顶了他一句。“我想希克厉先生不至于睡到楼顶上来吧,可是吗?”
“噢,原来你要的是希克厉先生的房间!”他嚷道,好像这是新发现似的。“你为什么不早说呀?那么也不用这许多麻烦。我就可以跟你说了,偏是这一间房间你别想看到——他老是把屋子锁起来,除了他自个儿,再没第二个人进去吃过饭。”
“你们这个家可真够瞧啦,约瑟夫,”我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一家子人也真好哇!我只怕我把自己的命运和这些人连结在一起的那一天,全世界的疯狂的怪念头,都结了晶,钻进我的头脑里来啦!算了吧,这些都是跟眼前无关紧要的话。——还有别的房间呢。看在老天面上,快些儿吧,让我安顿在一个什么地方吧!”
他对于我这个请求并不答理,只是硬绷绷地拖着步子走下木楼梯,在楼下一个房间前站住了;从他的停住了脚步,和房间里考究的家具看来,我猜想这该是全宅最好的房间了。
房里铺着地毯,很好的质地,但是积满了灰尘,简直看不出花纹儿来了;壁炉上面裱糊着拷花的墙纸,已碎成了纸片儿,一条条挂了下来。一只很漂亮的橡木大床,张挂着阔幅的深红色的床帐,料子很贵重,式样也是新的,但分明使用得很粗暴——床帐硬是给拉脱了环,垂了下来,像是一圈圈花彩。挂帐子的铁杆,一端已弯曲,成了弧形,帐子拖到了地上。椅子也都损坏了,有好几只还损坏得很厉害。墙壁上的嵌板,划满了深深的伤痕,弄得不像个样儿。
我正要拿定主意走进去把这间屋子占用了,谁知我那个傻瓜向导却向我宣布道:“这儿就是东家的房间。”
这时候,我的晚饭早已冷了,我的胃口也已经倒了,我的耐性也已折磨光了。我一定要他立即给我找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还要有可以休息的设备。
“什么见鬼的地方——”那个虔诚的老头儿开言道;“上帝保佑我们吧!上帝饶恕我们吧!你究竟要到什么该死的鬼地方去呀,你这个添麻烦、讨人厌的晦气星!除了哈里顿的一小间外,你全都看过了。这宅子里再没有另外一个洞好钻啦!”
那会儿我真气得要命,把手里的盘子,连带盘子里的东西,一古脑儿都摔在地上,自己一屁股坐在楼梯头上,双手捧着脸儿,哇的哭起来了。
“哎唷!哎唷!”约瑟夫嚷道。“摔得好哇,卡茜小姐!摔得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