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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与和平(577)

作者:列夫·托尔斯泰

“我只是随便说说。”

“没关系,说吧。”

“没什么,不值一提,”娜塔莎说,她的笑容显得更加欢快了,“我是想说佩佳,今天保姆要把他从我手里接过去的时候,他哈哈大笑,眯起眼睛,紧紧搂住我,他大概以为这样就把自己藏起来了呢。可爱极了。你听,他在哭呢。好了,再见吧!”她走出房去。

这时,尼古连卡·博尔孔斯基的卧室里,像往常一样点着一盏小灯(这孩子怎么也改不了怕黑的毛病)。德塞尔高高地枕着四个枕头睡着了,大鼻子发出均匀的鼾声。尼古连卡刚睡醒,出了一身冷汗,他睁大眼睛,坐在床上望着前方。他被噩梦惊醒了。他梦见自己跟皮埃尔头戴普鲁塔赫[21]著作中的那种头盔。他和皮埃尔叔叔率领一支大军。这支大军是由秋天飘荡的蛛网,即德塞尔称之为类似圣母线[22]的布满空中的白色斜线组成的。前面是光荣,与那些斜线相似,不过略粗些。他和皮埃尔轻松愉快地被牵引着向前走去,离目标越来越近了。突然,牵引他们的线松了,纠成一团,拉不动了。尼古拉·伊利伊奇姑父疾言厉色地站在他们面前。

“这是你们干的吧,”他指着碎火漆和折断的鹅毛笔说,“我爱过你们,可阿拉克切耶夫命令我,谁再朝前走,就干掉谁。”尼古连卡回头看皮埃尔,皮埃尔却已经不见了。皮埃尔变成他父亲安德烈公爵,父亲虽然无影无形,却明明站在那里,尼古连卡一看就知道他特别爱他,他感觉到他没有力气,没有骨骼,没有形体。父亲怜爱他。可尼古拉·伊利伊奇姑父离他们越来越近了。尼古连卡一害怕,就惊醒了。

“我父亲,”他想,“我父亲(虽然家里有两张画得很像的画像,可尼古连卡从来没有把安德烈当作一个常人来看待),他来过了,还爱抚过我。他赞成我,也赞成皮埃尔叔叔。无论他说什么,我都照办。穆齐·塞服拉烧掉了自己的手,[23]可我生活中为什么就遇不到这种事呢?我知道,他们要我学习。我是要学习。可总有一天,我的学习会结束,到那时我将有所作为。我只求上帝让我遇到像普鲁塔赫的英雄们所遇到的事,我也一定照他们的样子去做。我会做得更好。人人都会知道我,爱我,称赞我。”

尼古连卡突然感到胸口发紧,想哭,于是大哭起来。

“您不舒服吗?”他听见德塞尔的声音问。

“没有。”尼古连卡回答说,又躺到枕头上。“他又和气又好,我喜欢他。”他这么想德塞尔,“还有皮埃尔叔叔!他是个多么好的人啊!还有父亲呢?父亲啊!父亲啊!是的,我一定要做一件连他也感到满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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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福蒂(1792—1838),诺夫戈罗德修道院院长,于一八二〇年发动对不同教派的迫害。

[2]谢林(1775—1854),德国古典唯心主义哲学家,著有《先验唯心主义系统》等书。

[3]费希特(1762—1814),德国古典哲学家,著有《知识学基础》等书。

[4]谢多勃良(1768—1848),法国作家,反动的浪漫派首领,著有《基督教真谛》等书。

[5]此处指一七九九年俄将苏沃洛夫率领俄军远征意大利,而当时拿破仑在埃及。

[6]亚历山大下令制造一种勋章,以纪念一八一二年打败法国人,上面刻着这样的话。

[7]拉奥孔是希腊神话中普里阿摩斯和赫卡柏的儿子,阿波罗在特洛伊城的祭司。他警告特洛伊人提防木马计,因此触怒雅典娜,在一次祭祀中两条巨蛇把他和他的两个儿子缠死。

[8]见《圣经·新约·路加福音》第十九章第二十六节。

[9]当时每省贵族都形成一个团体,定期选举、集会,参与地方行政。

[10]原文为拉丁语。

[11]塞佛尔是法国巴黎西南的一座小城,以产瓷器著名。

[12]圣经会于一八一二年由戈利津建立,具有政治势力,后因戈利津失势,于一八二六年被尼古拉一世封闭。

[13]戈斯涅尔和塔塔利诺娃都是神秘主义者,戈斯涅尔曾任圣经会会长,塔塔利诺娃为精神协会创始人,后二人均宣告失败。

[14]朱丽安·克律德涅夫人(1766—1824)出生在里加,醉心于神秘主义,亚历山大一世一度受过她的影响,后失宠。

[15]指十二月党人的革命活动。

[16]原文为意大利语。

[17]道德联盟是一八〇八年在普鲁士成立的一个政治团体,由自由贵族阶级和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代表组成。它的宗旨是反对拿破仑的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