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古罗马宗教所信奉的灶神或家室女神。相当于希腊神话中的赫斯提。古代群居体以火种为宝,保持公用或私用火种不熄十分重要。因此维斯塔自古就在家庭与国家崇拜中占重要地位。
[19]原文为英文。
[20]泰纳(1828—1893),一译丹纳,法国实证主义的代表人物,著名的思想家、文艺理论家、历史学家。
一
一晃,列文夫妇在莫斯科已经住了两个多月。按行家准确的计算,吉提早已过了预产期,可是她仍挺着个大肚子,而且一点儿也看不出目前的状况要比两个月前更接近产期。无论是医生、接生婆、多莉、母亲,还是一想到她即将分娩就忐忑不安的列文,都为她焦躁不安。唯独吉提觉得自己十分安宁而又幸福。
她现在清晰地意识到,内心产生了对未来的、而且对她来说或多或少已是真实的婴儿的爱,并怡然自得地体验着这种新的感受。这个还未出世的婴儿目前已完全不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有时他能不依赖母亲而独自生活。她为此常常觉得苦恼,与此同时,又由于这种新的、奇特的快乐禁不住要笑起来。
吉提喜欢的人都陪着她,大家待她都和蔼可亲,人人都对她体贴入微,她在各方面都觉得很愉快。她要是不知道或感觉不到这一切行将结束,那她就不会想望更美好、更愉快的生活了。生活中唯一的缺憾是,丈夫不像她从前所爱的那样,也不像他在乡下时那样。
吉提喜欢他在乡下时那种安详、亲切和殷勤好客的举止。在城里,他总是显得神色惶遽、心神戒备,生怕有人欺负他,主要是怕别人欺负吉提。在乡下列文总是做事很有分寸,显得悠悠然,没有刻不容缓的事要做,但从来也没有空闲。可在城里,他总是匆匆忙忙,唯恐错过时机,事实上他没什么事可做。吉提很可怜他。她知道在别人眼中他并不可怜,而且恰恰相反,在交际场上她就像别的女人窥视心爱的人那样,有意用局外人的眼光去窥测,看他给人以什么印象。结果她多少有点恐惧和忌妒地看出,她丈夫不仅不可怜,而且很有魅力,他有教养,对待妇女略带拘谨、害羞而又不失彬彬有礼,他有强壮的体魄,尤其是有一张富有表情的脸。然而,她观察的不是他的外表,而是他的内心。她发现他在这里一反常态,她也无法断定他这种状态原因何在。有时候她在心里指责他不会在城里过日子,有时候她又承认,要把这儿的生活安排得令她满意实在是难为他了。
说真的,他有什么办法呢?他不喜欢打牌,也不去俱乐部。跟奥勃朗斯基那帮浪荡鬼混在一起,她现在可清楚是怎么回事……那就是在一起酗酒,随后去什么地方转悠。她一想到那帮浪荡鬼在这种时候会去什么地方,心里就不无恐惧之感。去交际场所吗?她清楚,那里只有跟年轻女人接近才有快乐,但她不愿他这么做。让他待在家里,守着她、母亲和姐妹吗?可是,无论那种“唠家常”式的交谈——老公爵这么称她们姐妹之间的谈话——她觉得多么有趣和快活,可对他毕竟是索然无味的。那么他还有什么事可做呢?继续写他的书吗?他也尝试过,起先到图书馆去为写作摘录卡片和搜集资料,后来正如他对她所说的那样,他越是什么也不做,时间就越少。他还抱怨说,有关他的著作在这里谈得太多,因而作品的整个构思都给打乱了,兴趣大减。
这种城市生活给他们带来唯一的益处是,他们之间没发生过一次争吵。是因为城市生活环境不一样呢,还是因为他们俩在这方面变得更谨慎、更理智了?不管怎么说,他们在莫斯科从未因忌妒而吵过嘴,而他们刚来城市时非常担心发生这种情形。
在这方面还发生了一件对他们两口子来说都至关重要的事,那就是吉提同渥伦斯基的会面。
吉提的教母、年迈的玛丽亚·鲍里索夫娜公爵夫人,一向很疼爱吉提,有一次她一定要见见她。吉提有孕在身,一般来说哪儿也不去,可是这一次只得随父亲去拜访这位受人尊敬的老人,不料,在那里遇见了渥伦斯基。
对这次不期而遇,吉提唯有一点是可以自责的,那就是在最初一瞬间认出原先她很熟识的身穿便服的人时,她顿时呼吸急促,血直往心脏里涌,并且觉得脸涨得绯红。不过这种情形只持续了几秒钟。那时父亲故意与渥伦斯基大声交谈,以便吉提在这段时间里能够做好充分思想准备,从从容容地面对渥伦斯基,必要时可以同他攀谈,就像同玛丽亚·鲍里索夫娜公爵夫人交谈一样。然而,最主要的是,她在此的坦然应酬,包括轻微的语调和笑容都能得到丈夫的称赞,丈夫虽然不在,但此时此刻她似乎觉得丈夫就在她这儿,在打量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