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蹩脚的鉴赏者。”他目光严峻地望着她说。
“像亚什温公爵一样，”她笑着说，“他认为帕蒂唱得太响了。”
“谢谢您。”她用戴着长手套的小手接过渥伦斯基拾起来的节目单后说，就在这一瞬间她那张漂亮的脸蛋突然哆嗦了一下。她站起来，向包厢深处走去。
下一幕开演后，渥伦斯基发现她的包厢已经空无一人，于是，他在静下来倾听抒情短曲的观众所激起一片嘘声中走出池座，乘车回去了。
安娜已经回到家里。渥伦斯基走进她的房间，这时她仍穿着看戏时穿的那身衣服。她坐在靠墙的第一把圈椅上，凝望着前方。她看了他一眼，立即就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安娜。”他说。
“是你，全是你的错！”她站起来，眼里噙着泪水，用绝望和愤恨的嗓音大声说。
“我求过你，我央求过你别去，我知道你会不愉快……”
“不愉快！”她大喊道，“真可怕！无论我活多久，我决不会忘记这件事。她说，坐在我旁边都是一种耻辱。”
“这是蠢女人的话，”他说，“可是你为什么要去冒险、惹祸……”
“我恨你的镇静。你不应该让我沦落到这一步。要是你爱我……”
“安娜！这与我爱不爱有什么关系？”
“是的，要是你像我爱你那样爱我，要是你像我那么痛苦……”她神色惊惶地望着他说。
他可怜她，可还是对她感到恼火。他劝她相信他的爱，因为他明白现在只有这样做才能使她平静下来，他嘴上没有指责她，心里却在责备她。
那些在他看来庸俗得羞于说出口的表白爱情的话，她全都听进去了，她渐渐地平静下来。第二天，他们已经和好如初，一起乘车到乡下去了。
***
[1]以撒和利百加均为《圣经》故事人物。亚伯拉罕年迈时派仆人为儿子以撒娶妻，仆人求神施恩，在井旁遇到利百加，于是以撒娶她为妻。
[2]丁托列托（1518—1594），意大利画家。文艺复兴运动后期的威尼斯画派的代表人物。
[3]伊万诺夫（1806—1858），俄国画家。代表作有《基督出现在人们面前》、《圣经画稿》等。
[4]施特劳斯（1808—1874），德国神学家，青年黑格尔派哲学家。在《耶稣传》一书中认为耶稣是一个历史人物。
[5]勒南（1823—1892），法国作家，彼得堡科学院外籍院士（1860）。著有《基督教起源史》。
[6]彼拉多（？—36以后），罗马皇帝提比略在位期间任犹太巡抚（26—36），主持对耶稣的审判，并下令把耶稣钉死在十字架上。
[7]苏格拉底（约公元前470—前399），古希腊哲学家。他与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共同奠定了西方文化的哲学基础。
[8]夏洛特·科尔黛（1768—1793），法国女贵族，吉伦特党的狂热拥护者，因刺杀马拉而被判处死刑。
[9]拉斐尔（1483—1520），意大利文艺复兴盛期画家。
[10]提香（1490—1576），意大利文艺复兴盛期威尼斯派画家。
[11]鲁本斯（1577—1640），佛兰德斯画家。
[12]拉歇尔（1821—1858），原名艾丽莎·费莉克丝。法国女演员。
[13]意大利沃尔图诺河畔的城市名。
[14]见《新约·马太福音》，第11章第25节。
[15]见《旧约·箴言》第29章第23节。
[16]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的救命恩人。
[17]见《新约·哥林多前书》第7章第32节。
[18]《旧约》的首卷。记述了上帝创造世界和人类始祖及以色列民族的起源。
[19]指雅各的12个儿子，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成了犹太人12族中的一族的祖先。
[20]据《创世记》载，以诺是亚当的第七世孙，玛土撒拉的父亲，后被神接上天堂。
[21]帕蒂姐妹，意大利花腔女高音歌唱家：妹妹阿代利尼·帕蒂（1843—1919），姐姐卡洛塔·帕蒂（1835—1889）。
一
达里娅·亚历山德罗夫娜带着孩子们在波克罗夫斯克村，在妹妹吉提·列文娜的家里消夏。她庄园里的那幢房子已经完全倒塌了，所以列文夫妇说服她到他们家来消夏。斯捷潘·阿尔卡季奇非常赞成这一安排。他说，他感到很遗憾，公务使他不能同全家一起到乡下消夏，本来这对他来说是一件最快乐的事。他留在莫斯科，偶尔到乡下来住上一两天。除了奥勃朗斯基夫妇和他们的孩子及家庭女教师以外，这个夏天到列文家来做客的还有老公爵夫人，她认为照顾没有经验的怀孕的女儿是她的责任。此外，吉提在国外认识的朋友瓦莲卡——履行自己要在吉提出嫁后来看她的诺言——也在他们家里做客。这些人都是列文妻子的亲朋好友。尽管列文喜欢他们，但是就像他暗自所说的那样，看到自己的列文小天地和列文生活方式已被云集于此的“谢尔巴茨基要素”所淹没，他还是感到有点遗憾。他的亲人中在这个夏天来他们家做客的只有谢尔盖·伊万诺维奇一个人，而且他也不是一个具有列文家气质的人，而是具有科兹内舍夫家气质的人，因此列文家的精神就完全被湮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