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把钱往老鼠洞里扔!”
“什么!你把民主党叫做老鼠洞?”他的眼睛在嘲笑着她,然后又平静下来,毫无表情的,“选举中谁会获胜,这对我真的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个人都知道我为之做过事情,我为之花了钱。而这会被人们记住,在以后若干年中,这对邦妮都会有好处。”
“你虔诚地说你的心变了,这几乎使我感到很害怕。但是,我看,你对民主党之事不会比对其他事情更真心。”
“心并不是完完全全地变了,只是表面变化而已。你可以把豹子身上的斑点擦掉,这是可以做到的,但它还是只豹子,结果还是一样的。”
邦妮被过道里的声音吵醒了。她睡意迷蒙、专横霸道地叫道:“爸爸!”瑞德抬脚从思嘉身边走过去。
“瑞德,等一等。我还有些别的事要告诉你。你不该再带邦妮去参加下午的政治集会了。这看上去不好。一个小女孩到这种地方去!而这会使你看上去很傻。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会带她去,直到亨利叔叔对我提起这事,他以为我知道呢——”
他猛地转身面对着她,一脸严峻的样子。
“一个小女孩的父亲跟朋友们说话的时候,她坐在她父亲的腿上,你怎么就能看出不妥来?你可以认为这看上去很傻,但这并不傻。多年以后,人们都还会记得,我帮忙把共和党赶出这个州时,邦妮就坐在我的腿上。多年以后,人们都还会记得——”他脸上的严峻神情不见了,眼里闪着一丝邪恶。“你知道吗?当人们问她她最爱谁时,她说的是‘爸爸和民住(主)当(党)人’,而问她最恨谁时,她说‘南方佬’。谢天谢地,人们会记得这些话的。”
思嘉的声音因愤怒而拔高了。“我想,你还告诉她我是个南方佬了吧!”
“爸爸!”孩子的声音又在叫,现在有点生气了。瑞德还在笑,沿着过道到他女儿的房间去了。
那年十月,布洛克州长辞了职,灰溜溜地逃离了佐治亚州。在他当政期间,公共资金使用不当,浪费和腐败达到的程度如此厉害,以致政权之大厦不堪自己的重负正在坍塌。连他自己的党派也分裂了,公众则怒火满腔。现在,民主党人在立法机构里占了大多数,而那只意味着一件事。知道自己要受到调查后,他害怕遭控告,所以忙不迭地逃跑了。他匆匆忙忙、偷偷摸摸地撤走,安排好在他安全抵达北方以前,辞职之事不让公众知道。
他逃跑一星期后,这事被公之于众。亚特兰大狂欢不已,激动极了。人们挤到街上,先生们放声大笑,互相握手表示祝贺。女士们则互相亲吻,放声大哭。每个人都开庆祝会,而消防署被喜气洋洋的小男孩堆的篝火引起的火灾弄得忙乎乎的。
差不多脱离险境了!重建差不多结束了!诚然,代理州长也是个共和党人。但选举将在十二月份举行,每个人的头脑里都对将会产生的结果毫不怀疑。选举来临的时候,尽管共和党人作出疯狂的努力,佐治亚还是会重新有个民主党人当州长的。
那时还有一种狂喜和激动,但和布洛克州长逃跑时抓住了城里人的那种不太一样。这是一种更加清醒、发自内心的喜悦,是一种深深的感激之情。牧师们虔诚地感谢上帝把这个州又交回到他们手里时,教堂里挤满了人。这其中还有自豪感,夹杂着得意和喜悦,为佐治亚又回到自己人的手里而感到自豪,尽管华盛顿政府能为所欲为,尽管有部队、投机商、南方佬和当地的共和党人。
国会曾经七次通过毁灭性的法案,要使这个州保留其被征服省份的身份;军队曾经三次撤消民法;黑人们曾在立法机构里闹着玩;贪心不足的外地人把政府管理得一塌糊涂,却用公共资金喂肥了自己。佐治亚一直无可奈何,饱受折磨和虐待,像被锤子钉死了一样。可是现在,尽管发生了这么多事,佐治亚重新属于自己了,而且是通过自己人的努力实现的。
共和党人的突然被推翻并没有给每个人都带来快乐。南方佬、投机商和共和党人的阵营里一片恐慌。盖勒特一家和亨登一家显然在公众知道布洛克辞职之前就已经得到通知说布洛克已经走了,所以也突然离开了城里,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而他们也正是从那茫茫人海中来的。其他留在城里的投机商和南方佬还拿不定主意,同时又感到很害怕,所以,他们聚到一起寻求安慰,不知道立法机构的调查会把与他们自己的私事有关的什么事弄得真相大白。他们现在不再傲慢无礼了。他们目瞪口呆,茫然无措,担心害怕。来拜访思嘉的太太们一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