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德,我必须知道!我得知道你是不是——是不是三K党——那是不是就是你在外面待得这么晚的原因?你是不是属于——”
在闪烁的煤油灯下,他漫不经心地看着她,然后笑了。
“你太落后于时代了,”他说,“亚特兰大现在没有三K党了。很可能在佐治亚都没有了。你一直是从你那些南方佬和投机商朋友嘴里听说三K党的暴行的吧。”
“没有三K党?你是不是故意说谎来哄我呢?”
“亲爱的,我什么时候想哄过你呢?不,现在没有三K党了。我们确定,这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因为这使北方佬动不动就采取行动,这对布洛克州长阁下的政权更加有利。他知道,只要他能让联邦政府和北方报纸相信佐治亚到处都是暴乱,每一丛灌木丛后面都藏着一个三K党人,他就能保住他的权力。为了保住权力,他一直在拼命杜撰根本不存在的三K党施暴的故事,说忠诚的共和党人大拇指被绑住吊起来,诚实的黑人因为强奸而被私刑处死。但他是在朝一个并不存在的靶子射击,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谢谢你的担心,但自我不做南方佬而变成了个谦卑的民主党人后不久,就再也没有积极的三K党分子了。”
他说的有关布洛克州长的大多数话都从她的左耳进右耳出了,因为她的心思主要都被不再有三K党这一令她宽慰的事占据了。瑞德不会像弗兰克那样被杀死;她不会失去她的商店或者他的钱。可是,他话里的一个词浮现在她脑海里。他说的是“我们”,自自然然地把自己和那些他过去称之为“老卫兵”的人联系在一起了。
“瑞德,”她突然问道,“你和三K党的解散有没有关系?”
他久久地凝视着她,眼里开始现出眉飞色舞的神色。
“亲爱的,确实有关系。卫希礼和我要负主要责任。”
“希礼——和你?”
“是的,还是那句老话,但却是千真万确的,政治会造成奇怪的盟友。希礼和我都不像盟友那样互相关心对方,可是——希礼从来没相信过三K党,因为他反对任何形式的暴力行为。我从来都没相信过,因为这纯粹是该死的蠢事,不是我们用来得到想要的东西的方式。这是会使北方佬来找我们麻烦,直到末日来临的一种方式。在希礼和我之间,我们坚信,性子急躁的人观察、等待、干活,会比夜行衣和灼热的十字架给我们带来更多的好处。”
“你不是说那些小伙子实际上听从了你的建议,而你——”
“而我是个投机商?一个南方佬?一个和北方佬同流合污的人?你忘了,白太太,我现在是个立场坚定的民主党人,要为从强盗手里把我们可爱的州夺回来流尽最后一滴血!我的建议是好建议,他们就采纳了。我在其他政治问题上的建议同样很好。现在在立法机构,我们民主党人已经占了大多数,对不对?很快,亲爱的,我们就可以把我们一些共和党好朋友送进监狱去了。这些日子里,他们强取豪夺有点太过分了,有点太公开了。”
“你要帮忙送他们进监狱?哦,他们曾经是你的朋友!他们让你参与那笔铁路公债的生意,你从中赚了好几千呢!”
瑞德突然咧嘴笑了,是他惯有的那种讥讽似的笑。
“噢,我对他们没有恶意。可是我现在站在另外一边了。如果我能帮忙把他们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我是会这么做的。那对我的信誉会起多大的作用啊!我正好知道这些事中的一些内幕很有价值,而立法机构那时正好开始细查这件事——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也不会远了。他们还要调查州长,如果做得到的话,他们也会送他进监狱。最好告诉你的好朋友盖勒特一家和亨登一家,一经提醒就随时准备离开城里。因为,如果他们能够逮住州长,他们也就能逮住他们。”
多年以来,思嘉都看到共和党人在北方军队的支持下在佐治亚掌权,这已经是太多年以前就形成的局势。这使她没法相信瑞德无足轻重的话。州长的地位太稳固了,任何立法机构都奈何他不得,更不用说送他进监狱了。
“你都在说些什么呀。”她说。
“如果他不进监狱,至少他不会重新当选。下次我们要有个民主党人当州长了,要改变一下。”
“我想,你也会跟这有关?”她讥讽地问道。
“我的宝贝,我会的。我现在已经跟这有关了。这就是我晚上在外头待得这么晚的原因。我过去拿着一把铁锹在淘金热中奋力工作。我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工作都更努力,努力在组织选举中帮忙。而且——我知道这会伤害你,白太太,可我还是为这组织捐了很多钱。你记得吗?多年以前,你对我说过,我留着南部邦联的黄金是不诚实的。我终于同意你的看法了,南部邦联的黄金正被用来让支持南部邦联的人夺回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