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哦。”嘉乐嘴里说着,突然意识到,这么一个最最有趣且于他完全对味的话题对埃伦来说可是完全不同的,他不禁感到颇为内疚。事实上,他知道,如果埃伦知道他们当着她的女儿们的面谈论这么坦率的话题,她就再也不会泰然自若了。但塔尔顿太太还跟往常一样,讲到她最喜欢的话题,也就是繁殖问题时,对其他话题就充耳不闻了,不管是马的繁殖还是人的繁殖。
“我知道我在说些什么,因为我有几个近亲结婚的表亲。我告诉你吧,他们的孩子全都像牛蛙一样个个都是暴眼睛,可怜的孩子。所以,我家要我和一个远房表兄结婚时,我就像小马一样奋起反抗。我说:‘不,妈妈,我可不干。我的孩子会得跗骨内肿和喘息病的。’噢,我妈妈听我说到跗骨内肿时晕了过去,但我坚持我的立场,我奶奶也支持我。你知道,她对马匹交配知道的很多,说我是对的。她还帮我和塔尔顿先生一块逃跑呢。呶,你看看我这些孩子们!全都又高大又健康,他们中没有一个病恹恹或是发育不全的,虽然博伊德只有五英尺十英寸高。可卫家——”
“我不是故意要改变话题的,太太。”嘉乐赶紧打断她的话,因为他已经注意到卡丽恩现出了一副困惑不解的神情,苏埃伦脸上则表现出极强的好奇心。他害怕她们会问埃伦一些令人尴尬的问题,那就会露馅,显出他这个护送者是多么不称职了。他注意到,他的思嘉倒像个淑女似的想着其他事情,心里颇为高兴。
赫蒂·塔尔顿解了他的围。
“天哪,妈妈,我们还是赶路吧!”她不耐烦地叫起来,“太阳正烤着我呢,我都可以感觉到脖子上的痱子冒出来了。”
“等等,太太,再打扰你一会。”嘉乐说,“关于卖马给骑兵连的事,你决定怎么办?现在战争随时可能爆发,小伙子们都想把事情定下来。这是克莱顿县的骑兵连,我们也想给他们配备克莱顿县的马。可你太固执了,还是不愿把你的好马卖给我们。”
“也许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战争。”塔尔顿太太敷衍着说,她的思路已经完全从卫家古怪的结婚习惯中转移了。
“哦,太太,你不能——”
“妈妈,”赫蒂又插话了,“你和郝先生不能到十二棵橡树再谈马的事吗?”
“你说对了,赫蒂小姐,”嘉乐说,“我只耽搁你一分钟。我们一会就能到十二棵橡树,那里,所有男人,老老少少都想知道马的事。啊,看到像你妈妈这样出色、漂亮的太太对她的马匹这么小气,真让我痛心!我说,你的爱国心哪去了,塔尔顿太太?南部邦联对你来说难道一点意义也没有吗?”
“妈妈,”小贝齐说,“兰达坐在我的裙子上,把裙子都弄皱了。”
“好了,把兰达推开,别插嘴。哦,听我说,嘉乐先生,”她反驳道,眼睛变得咄咄逼人,“别拿南部邦联来压我!我想南部邦联对我和对你意义是一样的。我有四个儿子在骑兵连,而你一个也没有。但我的儿子们会自己照顾自己,而我的马却不会。如果我知道要骑我的马的人是我认识的小伙子,也就是那些有良好教养的绅士的话,我会很乐意无偿献出马匹的。不会的,我一秒钟也不会犹豫的。但是,让我漂亮的马儿给那些只习惯骑骡子的乡巴佬和白人穷鬼骑!那可没门,先生!想到它们被人骑得鞍部有擦伤和肿痛,却又没有被好好饲养,我就会做噩梦。你想想,我会让那些无知的傻瓜们骑我这些娇生惯养的宝贝,马嘴给勒得一道一道的,还不住地抽打它们直到它们垂头丧气、一点生气也没有吗?哦,想到这些,我现在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不,郝先生,你想要我的马也是一片好意,但你最好到亚特兰大去买些年迈的老马给你那些乡巴佬用吧。他们死也不会知道这会有什么差别的。”
“妈妈,我们难道不能继续上路吗?”卡米拉问道,加入了不耐烦的行列,“你知道得很清楚,不管怎么样,你最终都会把你的宝贝给他们的。爸爸和男孩们谈论一番南部邦联需要它们等等道理后,你就会大哭一场,然后让它们走。”
塔尔顿太太咧嘴笑了,抖了抖缰绳。
“我才不会做这种事呢。”她说着用马鞭轻轻碰了碰马。马车便轻快地跑了起来。
“真是个好样的女人。”嘉乐说。他戴上帽子,在自己的马车旁站好位置。“继续上路吧,托比。我们会慢慢说服她,把马匹弄到手的。当然,她是对的。她是对的。一个男人如果不是绅士,那他就没有资格骑马。步兵连才是他该去的地方。但更遗憾的是,这县里种植园主的儿子不多,不够组建步兵连。你说呢,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