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那摇着孩子,自顾自低声哼唱着,这时,她听到从边上一条街上传来一阵马蹄声。她好奇地透过游廊上干枯的葡萄藤望出去,看到了白瑞德正朝房子走过来。
他离开亚特兰大已经有好几个月了,从嘉乐去世后就一直不在这,而早在埃拉·洛雷纳出生之前他就走了。她想过他,可现在却非常希望能有什么办法避开不见他。事实上,一看到他那黝黑的脸庞,她心里就有了一种带着负疚的慌乱感。有关希礼的问题一直使她良心不安,而她不想和瑞德讨论这一点,可她知道他是会逼她讨论的,不管她有多不情愿也白搭。
他在门口勒住马缰,轻巧地跳到地上。她边不安地看着他,边想,他看上去真像韦德总是缠着要她大声读给他听的图画书上的插图。
“他需要的只是耳环和嘴里咬着一把短弯刀。”她心想,“管他是不是海盗,只要我做得到,他今天就别想割了我的喉咙。”
他走到人行小路上来时,她跟他打着招呼,脸上堆上了最可爱的笑容。她正好穿着新衣服,戴着合适的帽子,看上去很漂亮,她真是太幸运了!从他迅速瞟着她的眼神看来,她知道,他也认为她很漂亮。
“刚生的孩子!哦,思嘉,这真是奇迹!”他大笑起来,倾下身把毯子从埃拉·洛雷纳丑陋的小脸上推开。
“别傻了,”她说着,脸都红了,“你好吗,瑞德?你离开很长时间了。”
“是的。让我抱抱孩子,思嘉。噢,我知道怎么抱孩子的。我有很多奇怪的才能呢。哦,他绝对像弗兰克。只是没有胡须,但等他长大,那就等着瞧吧。”
“我希望不会。她是个女孩。”
“女孩?那就更好了。男孩真是令人讨厌。别再生男孩了,思嘉。”
她的话已经到了舌尖,很想尖刻地回答他,说她再也不打算生孩子了,男孩也罢,女孩也罢。但她适时打住了,脸上微笑着,头脑里飞快地寻找着话题,好把她害怕的话题往后推。
“你旅途很愉快吧,瑞德?这次你上哪去了?”
“噢——古巴——新奥尔良——其他地方。哦,思嘉,把孩子抱去吧。她嘴里开始溢出东西来了,我不好拿手帕。她是个不错的孩子,我敢肯定,可她正把我的衬衫胸口弄湿呢。”
她重新把孩子抱过来,放在腿上。瑞德懒洋洋地坐在栏杆上,从银制烟盒里掏出一根雪茄。
“你老是去新奥尔良。”她说着,露出了一点不悦的神情,“你从来都不说去那干什么。”
“我是个勤勤恳恳工作的人,思嘉,也许是生意上的事要我到那去。”
“勤勤恳恳工作!你!”她不礼貌地笑了起来,“你一辈子都不干活的。你太懒惰了。你所做的只是给投机家的偷盗生意提供资金,然后分得一半的利润,还有贿赂北方佬的官员,让你参与那些掠夺我们这些纳税人的计划。”
他头朝后一仰,大笑起来。
“你多希望你也有足够的钱来贿赂那些官员呀,那样的话,你也就可以这么做了!”
“这个主意——”她开始恼火了。
“但是,也许有一天你会赚到足够的钱,去大规模地参与贿赂活动。也许你可以从那些你租用的囚犯身上发财。”
“噢,”她说,有点仓皇失措的,“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我用的人了?”
“我是昨天晚上到的,晚上待在少女时代酒馆,那里可以听到全城的消息。这是闲聊的交换中心,比女士们的针线圈子还更好。大家都告诉我你租用了囚犯,让那个流氓加勒格负责,让他们干到死为止。”
“那不是实话。”她生气地说,“他不会让他们干到死的。我会关照这一点。”
“你会吗?”
“我当然会!你怎么对这些事也含沙射影的?”
“噢,真的要请你原谅,肯尼迪太太!我知道你的动机总是无可指责的。然而,要是我见过冷漠的小恶霸的话,约翰尼·加勒格就是一个。最好还是看着他点,要不然督察员来的时候,你可就麻烦了。”
“你管你自己的事去吧,我会管好我自己的事的。”她气愤地说,“我不想再谈囚犯了。在他们的问题上,每个人都那么可恶。我的工人是我自己的事——你还没告诉我你去新奥尔良干什么呢。你这么经常到那去,大家都说——”她停下不说了。她没打算说这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