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负鼠和蔬菜,俺们不会有啥吃的呢。”吉姆斯争辩说。
“你不用有什么吃了,”斯图尔特咧嘴笑了,“因为你要回家去告诉妈妈,我们俩不回家吃饭了。”
“不,俺才不去呢!”吉姆斯惊恐地叫了起来,“不,俺不去!俺才不想为你们所做的事让比阿特丽斯小姐打我呢,这可不是好玩的。首先,她会问俺,俺是咋的让你们俩被开除的。其次,她会问俺,为啥今晚不把你们带回家去好让她揍你们一顿。然后她就会把火发到俺身上,就像鸭子扑在绿花金龟上一样。俺知道的头一件事就是,这啥事都要怪俺。如果你们不带俺到温德先生那去,那俺就一整夜躺在树林里,也许巡逻队会把俺抓去。可俺宁愿让巡逻队抓住也不愿在比阿特丽斯小姐生气时被她逮住。”
兄弟俩茫然不解、怒气冲天地看着这个一脸倔强的黑人小伙子。
“这个傻瓜,竟然宁愿被巡逻队抓去,这又会给妈妈留下好几星期的话柄了。我敢发誓,黑人是越来越麻烦了。有时我都会想,废奴主义者的观点兴许是对的。”
“可让吉姆斯去面对我们自己不想面对的局势也是不对的。我们只好带他走了。可是,你给我听着,你这厚颜无耻的黑蠢货,你如果在温德先生家的黑奴面前端架子,或者提到我们家总是有炸鸡、火腿什么的,而他们除了兔子和负鼠外什么也没有,我就——我就告诉妈妈,而且也不让你跟着我们去打仗了。”
“架子?俺会在那些便宜买来的黑鬼面前端架子?不呢,少爷,俺的举止比他们高明多了。在行为举止方面,比阿特丽斯小姐难道不是用教你们的同样的方式教俺的吗?”
“在我们任何一个人身上,她的教法都没达到目的。”斯图尔特说,“好啦,我们上路吧。”
他让他那高大、赤红的马后退了几步,双腿一夹马肚子,马儿便带着他轻松地越过围栏,进入郝家种植园松软的田地里。布伦特的马也越了过去,然后是吉姆斯的,他还紧紧贴着马鞍的前桥和马的鬃毛呢。吉姆斯不喜欢骑马跳越围栏,但为了跟上主人,比这更高的他都跳过。
夜色越来越浓了,他们在垄沟里择道而行,顺着山坡向河床走去。布伦特对他兄弟叫道:
“哎,斯图!你难道不觉得思嘉本来是要请我们吃饭的吗?”
“我也一直在想她本来是会这么做的,”斯图尔特也叫道,“你认为为什么……”
第二章
兄弟俩离去时,思嘉仍站在塔拉的游廊上。等到飞驰而去的马蹄声渐渐消失之后,她才像个夜游的人一样回到椅子上坐下。内心的痛苦使她紧绷着脸,嘴巴也因强装微笑而感到不适,因为她不想让这孪生兄弟俩看透她心中的秘密。她疲惫不堪地坐下来,盘起一条腿,内心涌起一阵阵悲苦。这悲苦愈演愈烈,直至她那颗心再也无法承受。她的心不时地在微微抽痛,双手发冷,一种即将被毁灭的感觉压迫着她,脸上便现出一副痛苦不已却又茫然无措的神情,就像一个娇生惯养的孩子,从来就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可现在,生活中第一次遇到了不顺心的事,于是就表现出这种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情来。
希礼要和韩媚兰结婚!
噢,这不可能是真的!兄弟俩一定是弄错了。他们又跟往常一样在跟她开玩笑吧。希礼不可能、绝不可能爱上她的。媚兰那小个子女人像耗子一样,谁也不可能爱上她。思嘉带着鄙夷想着媚兰单薄瘦弱、孩子气十足的身材以及正儿八经的心形脸孔,这副尊容普通极了,简直到了难看的地步。而且希礼应该也有好几个月没跟她见面了。自去年在十二棵橡树举办家庭晚会以来,希礼到亚特兰大去的次数总共不会超过两次。不,希礼不可能在爱着媚兰,因为——噢,她不可能搞错的!——因为他在爱着她!她,郝思嘉,才是他爱着的人——她知道这一点!
思嘉听到嬷嬷笨重的脚步声传来,把过道的地板也震得直摇晃,她赶紧把压在腿下的那只脚放下来,重新调整脸部表情,使之显得更平静一些。让嬷嬷怀疑出了什么事,那是绝对不行的。嬷嬷总是认为,郝家的人从外表到内心全都属于她,他们的秘密也就是她的秘密;哪怕只有一丁点疑点也足以使她像猎犬一样紧追不放。从以往的经验,思嘉知道,如果嬷嬷的好奇心没有马上得到满足,她就会把事情捅到埃伦那,到时候思嘉就只好被迫向她妈妈供述一切,或是编造一个能自圆其说的谎言。